“老将军……会喜欢我吗？”她的声音低得像蚊子叫，藏不住的忐忑，“我毕竟是从叶府逃出来的庶女，还带着一窝小屁孩，配不上裴家将军的战功。”
裴执伸手，撩起她的头发揉了揉，动作随意又亲昵：“他见你能把我照顾好，能画出比我还严实的防御图，能带着兵士们识破突厥的把戏，只会高兴。”
他拿起桌上的杯子，把蜂蜜水送到她唇边：“再者，有我在，他不喜欢也得喜欢。”
叶挽宁被他逗笑了，张嘴喝了口水，甜意顺着喉咙往下滑，暖得心底都发颤。她看着裴执把信封好，在封口处盖了个小小的虎头印记——那是他私章的边角料，之前她还笑这印章幼稚。
“什么时候让人送回去？”她问。
“明天一早让暗卫走密道送，比驿站快三天。”裴执把信放进贴身锦袋，“我还让暗卫带了些边境特产，都是你说过好吃的葡萄干和巴旦木，让我爹尝尝，算……你送的心意。”
叶挽宁的脸更红了，转身想去收拾兵书，却被裴执拉住手腕。他把锦袋塞进她手里，声音温柔：“拿着，明天你亲自交给暗卫，好不好？”
锦袋里的信还带着他的温度，叶挽宁捏着锦袋，轻轻点了点头。帐外的风还在刮，帐内的烛火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缠在一起，像早就注定的缘分。
第二天一早，叶挽宁给暗卫送信时，特地在锦袋外系了个小小的海棠结——这是母亲教她的结法，说能带来平安。目送暗卫的身影消失在晨雾里，她心里偷偷盼着：裴老将军能看懂那只小老虎的意思，能喜欢她的“心意”，更盼着有一天能堂堂正正走进裴家大院，站在裴执身边，敬裴老将军一杯茶。
裴执的箭伤虽然好了大半，但边境寒气重，一到阴雨天左胳膊就又疼又痒。叶挽宁翻遍母亲留下的医书，终于找到个驱寒活血的方子，叫“双花饮”——要用新鲜海棠花和金银花，加少量生姜熬煮，喝了能暖身止痛。
这天一早，她就带着春桃去军营附近的山谷摘海棠花。山谷里的海棠开得正好，粉嫩嫩的花瓣沾着晨露，飘着淡淡的香。叶挽宁细心地掐下花瓣放进竹篮，心里盘算着：熬好药得加些麦芽糖，不然裴执肯定嫌苦。
回到军营，她钻进临时搭的小厨房，把海棠花和金银花洗干净，放进陶罐，加了清水和生姜，用小火慢慢熬。药香很快散开来，混着海棠花的甜香，闻着就暖和。
“小姐，要不要加点蜂蜜？”春桃递过个小瓷罐，“裴大人上次说蜂蜜比麦芽糖更润喉。”
“不用，他喜欢麦芽糖的甜。”叶挽宁笑着摇头，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这里面是暗卫从京城给我带的麦芽糖，上次在边境他就爱在粥里加这个，这次我也给将军个惊喜。”
药熬得浓稠些后，她舀了一勺麦芽糖进去搅匀，倒进瓷碗，端着就往裴执的帐篷走。刚推开门，就看见裴执对着地图皱眉头，左臂搭在案上——肯定是又疼了。
“将军，快喝药吧。”她把瓷碗放在案上，扶着他的胳膊按了按，“是不是又疼了？”
“没事，老毛病了。”裴执笑了笑，端起瓷碗喝了一口，突然僵住，眼神里满是震惊，“这味道……”
“怎么了？是不是太苦了？我加了麦芽糖的。”叶挽宁心里怦怦直跳。
“不是苦，是……太熟悉了。这味道，和二十年前救我的那个婆婆煮的草药茶一模一样！”
二十年前？叶挽宁愣住了。二十年前她母亲还在世，娘经常去海棠谷采药，难道……
“将军说的婆婆，是不是穿青色布衣裙，头发挽成髻，手里总拿着药篮？”她急切地问。
裴执点头，眼神里满是激动：“是！你怎么知道？当年我才十岁，跟着父亲去海棠谷打猎，不小心从山坡摔下去摔断了胳膊，是那个婆婆救了我，给我包扎伤口，还煮了这种草药茶，说能止痛活血。”
是她！一定是娘！
叶挽宁的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娘活着时最喜欢穿青色布衣，最爱去海棠谷采药，而“双花饮”是娘自己琢磨的方子，除了她没人知道诀窍。
“将军，你还记得那天婆婆给你留了什么吗？”她声音发颤，心里有了个大胆的猜测。
裴执“嗯”了一声，想了一会儿，突然从怀里掏出个小锦囊，打开来，里面赫然放着两朵干透的海棠花。虽然过了二十年，花瓣形状还依稀可见，用红绳系在一起，保存得好好的。
“她给我留了这个，说能保平安。”裴执把干花递过来，“还说以后有事就拿着这个去京城找她，可后来父亲被调到边疆，就再也没回过京城。”
叶挽宁接过干花，指尖轻轻摩挲花瓣，眼泪止不住地掉。这是娘的手法！小时候娘晒干海棠花就会系成这样，说能祈福。
“将军，你看这个。”她从自己的小锦囊里掏出两朵干花——那是娘临终前留给她的，也是用红绳系着的，“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裴执低头一看，眼前瞬间亮了。叶挽宁手里的两朵干花，和他的那两朵刚好能拼成一个圆，花瓣纹路能连起来，连红绳的打法都一模一样！
“你娘……就是当年救我的那个婆婆？”他声音发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叶挽宁用力点头，眼泪掉得更凶：“是！我娘叫苏婉，最喜欢海棠花。二十年前她经常去海棠谷采药，还说过救过一个摔断胳膊的小男孩，没想到那就是你！”
裴执看着拼在一起的干花，又看着叶挽宁泪光闪闪的眼睛，心里像翻江倒海一样。原来他和她的缘分，二十年前就开始了。原来当年那个温柔的婆婆，是他心上人的母亲。原来他贴身带了二十年的平安符，是她母亲给的。
“怪不得……怪不得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亲切。”他伸手轻轻牵起她的手，指尖都在颤，“怪不得看到你画的小老虎，总觉得在哪见过。原来早就见过，只是那时候太小，记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