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令宜到望仙楼时,外面已经围了好几圈人。
武兆玉眼尖,看见不远处茶楼二楼有人离开,立马就拉着明令宜跟师明月上去。
虽说胥迁堵在望仙楼的门口,但其实他也没有真的拦着食客们,不让人进酒楼中。
只不过他这架势,让不少人“望而却步”就是了。
马计这头果然如杜轩所料那般,没能找到新的评审人。
他不是没去胥迁跟前说好话,求也求了,但很显然胥家的这位少爷是个“追求公平公证”的,完全不为所动。
马计没有办法,最后只能招来手下的伙计,让人赶紧去东家府上递个话。
他当然不想将事情闹大,闹到谢家人跟前。
这般只会让主家觉得他马计没本事。
可眼下,若是东家不出手,他是怕自己收拾不了这烂摊子。
马计吩咐完伙计后,一抬头,就看见冯柏强躲在一旁,跟自己的视线对上后,后者谄媚一笑。
就是因为这一笑,马计心头那股子一直被压抑的怒火,几乎瞬间就被点燃。
“还不滚过来!”马计一声低喝。
他先前在胥迁跟前伏低做小,明明是个比自己年岁都小了一辈的少年,而自己却要哈腰点头,惹不起一点。
对此他心里哪能没一点想法?
如今看见冯柏强,一想到造成今日望仙楼的困境的罪魁祸首,马计想把眼前的人杀了的心都有。
冯柏强在被马计抓了个正着后,只好畏畏缩缩地走到对方跟前,“大舅哥……”
马计手中随手操起来一块褡裢,就朝着冯柏强头上扇去。
“你还知道我是你大舅哥?我让你办的事情,你就这么给我办的?啊?!你看看你办的都是什么蠢事!现在怎么收场?你给我说说,怎么收场!”
马计手里的那褡裢里也不知道被人装了什么东西,直接把冯柏强的脑袋打偏,脸上都红了一大块。
冯柏强此刻也是后悔得不行。
他只是想卖给小寡妇一个面子,顺便显摆显摆自己的能耐,谁知道能遇上胥迁这么一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公子哥?不仅没能让自己在小寡妇跟前扬眉吐气,甚至昨夜的时候,还挨了一顿排揎。
冯柏强拿不出主意,他若是能重新找到人的话,现在也不至于在这儿像个受气的鹌鹑似的挨训。
马计倒是还想要狠狠教训教训他,奈何眼下还真没什么时间,只得伸手重重在冯柏强的脑袋上狠狠一推,“你小子给我等着!回头再来教训你!”
谢睿敬是谢府大房庶子,因从小就会讨得亲爹的喜爱,虽没走科举的路子,但早些年就已经开始接触府上的庶务。
如今已过而立之年,偌大的谢府的庶务,几乎都已经落在他的手中。
今日听得门房来报,说望仙楼那边出了纰漏。
谢睿敬原本没想要亲自过来一趟,但又听闻是中书令家的儿子在望仙楼前闹事。
胥迁也算是“大名鼎鼎”,谢睿敬这才不得不亲自跑了一趟。
当从马车上下来时,谢睿敬看见被人伺候着坐在望仙楼门前的胥迁,还有站在他身后的护卫们,牙疼了一下。
在过来的路上,谢睿敬已经想过如何解决今日这一出闹剧。
显然另请他人过来坐镇望仙楼,谢府是有这个能力,但因此欠个人情,并不划算。何况,对上胥迁这么一号对自己自信到极点的公子哥,实在是费心费力,最后估计还要让人看笑话。
所以,谢睿敬已经做好决定,望仙楼昨日推出来的这一项的活动,就此作罢。
不然,这活动若是继续下去,难道望仙楼还能拒绝眼前这位少爷吗?他们开望仙楼是为了赚钱,招揽人才,而不是像是“闲云流水阁”这样的纯粹因为爱好而聚集在一起的组织。闲云流水阁可以有骨气地将胥迁拒之门外,他们望仙楼哪来的底气拒绝这么一位有钱的,还挺能折腾的少爷?
既如此,谢睿敬三两步走到胥迁跟前,“胥公子。”他唤道。
谢睿敬虽没考科举入官场的,但这要算起来,他在上京城里,也不算是什么籍籍无名的人物。
管着偌大的谢家的庶务,常年跟各府的人打交道,尤其是在年底时,更是繁忙,各府的主子估计都没几个不认识他的。就连像是胥迁这样的纨绔子弟,也对谢睿敬眼熟得很。
“原来是谢二叔。”胥迁闻声抬头后,从背椅上坐直了身子,虽没站起来,但是态度比之前的随意散漫变得要正经了不少。“这是什么风把谢二叔给吹了过来?”
望仙楼是谢家的生意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胥迁这么一个纨绔子,自然也是不清楚的。
谢睿敬笑了笑,“听闻胥公子最近在这望仙楼,我也是顺路过来看看热闹。”随后不等胥迁说什么,谢睿敬又开口道:“不过这小小的望仙楼,哪儿犯得着你跟他们置气?我听说,这望仙楼的掌柜也请不来什么有才华的评审人,这劳什子的活动,今日之后,怕是也要黄了。你在这儿干坐着也没用,不如回头我们找个酒楼,让我也来拜读拜读大作?”
谢睿敬这话很是有些意思。
胥迁则是眉头一皱,“望仙楼不搞这诗词会啦?”这是他没想到的。
谢睿敬颔首,“你也不看看这望仙楼的掌柜满身铜臭味,哪里能结交到肚子里有墨水的文人?所以啊,我就说你何必跟这样的人计较,恐怕你今日就算是在这望仙楼外坐上一整日,他恐怕也请不出来什么人。”
胥迁的脸色更是不好看。
“我倒是对你昨日的大作很是感兴趣,不如我们去旁边聊聊?”谢睿敬笑盈盈道,那样子看起来倒是真挚得很。
胥迁今日堵在望仙楼的门口,可不就是为了想要找个跟自己“有共鸣”的人,认同自己?
如今听说这望仙楼的掌柜根本就不认识什么文人墨客,他就算是留在这里耗下去,也没意义。何况,眼下谢睿敬的出现,给了他个台阶。
胥迁终于舍得从位置上站起来,双手掸了掸衣摆上并不存在的灰尘,“那行吧,既然谢二叔都想看一看,我怎么好意思拒绝?”
这话听得谢睿敬又觉得有些牙疼,他虽是不考科举,但谢家世代书香门第,还有自家的学堂,族中子弟,都识文断字,腹中有墨。刚才跟胥迁那句话,既是权宜之计,也是客套,他可不是真想要跟胥迁讨论讨论什么诗词歌赋。
偏生眼前的人压根没意识到自己的话就是客套……
明令宜坐在二楼的茶馆窗边,她原本以为的热闹没想到以这样的形式就落下帷幕,像是看了个哑炮。
“那人是谁?”明令宜目光落在劝走了胥迁的谢睿敬身上,开口问。
不过话音一落,明令宜才想起来跟在自己身边的不是羽衣烟霞二人,恐怕师明月更不知道。
“谢家掌管庶务的大房二爷。”
忽然在这时候,武兆玉出声回答明令宜刚才问题。
明令宜颇有些诧异看了她一眼。
似乎是没想到武兆玉竟然知道。
武兆玉知道自己被明令宜看了眼,但她没抬头,就闷声道:“之前在别的酒楼里做厨的时候,听人谈过。他手头宽裕,也是酒楼常客。”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她知道谢睿敬这号人。
明令宜不疑有他,“原来如此,看来是望仙楼的掌柜知道自己兜不住,还是请了谢家的人过来。”
师明月:“那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吗?”
显然她也觉得这热闹看得有些没意思,虎头蛇尾的。
明令宜倒没去想望仙楼之后会如何,她看见楼下的谢睿敬已经同胥迁走上马车,她抿了抿唇,虽然不知道谢睿敬究竟是怎么劝说胥迁离开,但就凭着对方过来三言两语就解决了望仙楼当下的难题,明令宜便觉得此人不简单。
“咱们就先不别看望仙楼的热闹,最近多关注外面的动静。明日就是我们食肆的诗词会的评选,在关头别出什么乱子。”
眼下望仙楼是个笑话,但若是明家食肆也出现什么纰漏,明令宜有预感,她家食肆的笑话怕是要压过望仙楼。
她可不乐意看见这这种情况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