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狠狠瞪着她，满脸不耐地斥道。
“叶辞霜，大人的事，轮得到你这样一个小丫头插嘴？你懂什么？”
叶辞霜脸色一沉，眼神冷了下来。
她挺直脊背，直视焦荣贵的眼睛。
“照你这意思，果园你是赖定了，是吧？”
“对！我就赖定了！”
焦荣贵梗着脖子，毫不示弱地回瞪她。
“那果园本来就是我辛辛苦苦打理的，凭什么现在要还？那可是我的钱袋子，想都别想让我放手！”
他就不信，一个黄毛丫头能翻出什么浪来。
“哦……这样啊。”
叶辞霜故意拖长了语调。
她轻轻摇头。
郭娟一看她这表情，立马来了精神，以为她终于害怕了。
她迅速爬起，拍拍裤子上的尘土。
“知道怕了吧？晚啦！”
她双手叉腰，“现在求饶可来不及了！”
叶辞霜却不慌不忙，甚至嘴角还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没有理会郭娟，转过身面向站在一旁的卫振华。
“既然这样，那我要正式报案，控告他们非法占有他人财产，还有虐待家属。”
卫振华闻言，立刻严肃起来。
“这个我们会查，都是重罪。情节严重的话，不仅可能被看管，还要退还非法所得，并承担相应的赔偿责任。”
叶辞霜装作想起什么，故作天真地问了一句。
“对了，卫同志，这种事闹大了，是不是还会影响子女的前途？比如，进不了事业单位，或者过不了？”
卫振华正色道：“没错。一旦定罪，不仅是当事人要承担法律责任。”
“明白了，辛苦您了，卫同志。”
叶辞霜感激地点点头。
“不行！！”
焦荣贵和郭娟同时变了脸。
他们不是怕进去，也不是怕赔钱。
真正让他们吓得手脚发凉的，是那个叫焦佳玥的女儿。
如果因为父母的罪行导致不过，她的前途就全毁了。
焦荣贵再也装不下去了，一把抓住卫振华的手，急吼吼地改口。
“同志，我刚才记错了！果园确实是三个人共有的，我和叶辞霜她大舅、还有叶辞霜她妈，我们仨是一起签的合同。我也是担心他们俩不会过日子，才主动提出由我来统一管理……真没别的意思！”
“我这么做纯粹是替家里人分担一点麻烦，没想过要占他们一分钱便宜。是我一时情急胡说八道的，您可千万别当真！”
焦荣贵额头冒汗，说话时手指都在发抖。
郭娟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闺女的工作受影响。
她真是恨不得把叶辞霜这丫头塞井里去。
可为了闺娘的前途，她只能低头。
她主动拉住叶辞霜的手，脸上的笑容都快挤出褶子了。
“对对对，叶辞霜就是我的亲闺女。她小时候发烧，我半夜背她去卫生所。哪舍得害她？你们肯定听岔了，我们一家人，哪有不护着自个儿孩子的道理？”
卫振华心里明白，焦荣贵两口子这么演，无非是想保住焦佳玥的工作。
焦佳玥是他们唯一的指望。
一旦出事，焦佳玥的前途也毁了。
他转头问她。
“你啥想法？你要是愿意和解，我们可以走调解程序，让他们补个书面说明，往后账目公开。要是你想追究，咱们就依法来办。”
“哎……”
叶辞霜装出一脸为难，又叹了口气。
“这事儿……说实话，我也挺为难的。毕竟是一家人，闹大了谁脸上都不好看。”
焦荣贵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声音压低却急切。
“辞霜啊，二舅知道自己错了！以前是二舅糊涂。可我心里一直当你是自家人啊！你就饶了舅这一回。咱们回家说，关起门来怎么罚我都行！”
“行吧。”
叶辞霜眼神黯淡地点点头。
“既然二舅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当没这事儿。”
两口子顿时松了口气。
郭娟甚至偷偷抹了把眼角。
焦荣贵也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好好好，辞霜懂事，辞霜心善，不愧是咱们老家的孩子！”
可话音刚落，叶辞霜就补了一句。
“既然二舅这么有诚意，那你们卖水果赚的钱，是不是该分我和大舅一份？从我妈走后，整整十二年了，每年的收入，你们可一毛都没给我们看过。”
焦荣贵脸上的笑一下子僵住。
他强压住怒火，脸上挤着笑。
“钱？哪还有钱！早花完了啊，洗衣机、电视、三轮车不都买了吗？这些年光是供佳玥读书，就花了好几万！哪还有闲钱存着？”
“可我算过账。”
叶辞霜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展开来推到桌前。
“果园每年大概产五千斤橘子，三千斤苹果，两千斤梨。这几年平均下来，橘子两毛一斤，苹果三毛，梨子一毛五。一年下来，光是鲜果销售收入就两千二百块。这还没算冬天剪枝、嫁接的零工费，和城里人来采摘的额外收入。”
“刨去买肥料的花销、雇人采摘的工钱，还有修枝打药这些零零碎碎的支出，净赚大概是一千五百块钱左右。”
“三个人平分，一人能拿到五百。”
“你们帮我们照看了十年果园，按这个算法，总共该给我们一万五千块钱才对。”
“现在洗衣机、冰箱、电视机，再加上那辆旧三轮车，四样东西加起来还不到四千块。东西抵了账，你们还欠我们一万一千块没给呢。”
这丫头，算账算得比老会计拿算盘打得还清楚。
焦荣贵和郭娟哪肯往外掏这笔钱？
心里立马咯噔一下。
郭娟马上换上一副苦相。
“叶辞霜啊，你不知道现在的难处啊！这几年水果价格低得可怜。你要是不信，自己上山去看看，今年多少果子熟透了都烂在地里，连个收购商的影子都没有！”
“就是啊！”
焦荣贵立刻接上话，“化肥一年比一年贵，人工也涨得厉害。树龄都老了，结果量一年不如一年。我和你二舅妈整夜整夜睡不着，愁得头发都白了。今年搞不好还得倒贴钱，哪还有余钱往外拿？”
他说的也并非全然撒谎。
果真如他所说，眼下正是果子成熟的时候，却没人来收。
果农只能干着急。
叶辞霜悄悄偏过头，朝许荣递了个眼神。
那眼神里带着冷静，也藏着几分暗示，该动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