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下打量了周淑芬几眼，心里越看越不顺眼。
衣服太花哨，头发太乱，连带说话的语气都觉得刺耳。
相比之下，潘云体贴周到、说话得体，简直是天壤之别。
“来啦？坐吧。”
语气里没有半分热情。
潘云见状心里得意。
“你不是乡下出来的吗？乡下人不是最会照顾老人吗？怎么轮到你来这儿，反倒像客人似的，连碗热水都不会端？是不是根本不在乎？”
潘云说得阴阳怪气。
“你看我和妈多亲，有说有笑，无话不谈，这才叫一家人。”
周淑芬没接话。
潘云却以为她心虚胆怯，不敢反驳，立刻来了劲。
喋喋不休地说个不停。
“你既然这么爱当孝顺儿媳，那你当初出国学了啥？就学会了抢别人婆婆？还是说，你喜欢到处认妈当靠山？装模作样，真让人恶心！”
周淑芬一向不吃这一套。
但现在对方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衅。已经触到了她的底线。
要是还不出声，别人真当她是好拿捏的软包子了。
潘云压根没想到她敢顶嘴，气得手指发抖。
半天只挤出几个“你你你”。
她猛地一甩手，动作粗暴地拍了一下床头柜。
“别以为振义现在跟你在一起就是真心喜欢你！你们身份差这么多，一个是海归精英，一个是乡下土妞，迟早散伙！我等着看你怎么哭！”
“挺遗憾的，让你猜错了。”
周淑芬语气平淡。
“我们已经领证了。就在上个月，在民政局办的手续，法律上我是他合法的妻子。”
潘云瞬间瞪大眼睛。
领证？
怎么可能？
妈从来没提过！
“不可能！我妈怎么会同意你们登记？她最清楚你们不合适！肯定是你骗了她，还是你用了什么手段？肯定有问题！”
正好这时，姚明珠从外面进来。
她本来只是顺路来医院取点药。
结果刚走到走廊拐角，就听见一个耳熟的声音在尖声叫嚷。
“还叫妈呢？你们离婚多久了，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姚明珠突然在门口冒出来。
周淑芬回头一看。
“明珠？你怎么在这儿？”
周淑芬一愣，随即高兴地迎上去。
“来拿个单子，顺便办点手续。”
姚明珠轻轻耸肩，语气随意。
她顿了顿，目光转向潘云。
“哎，这不是老郭的前妻嘛？”
潘云本来就因为周淑芬和郭振义领了证，心里憋着一肚子火。
这下被当众戳穿，她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
“我跟振义之间的事轮不到你管！我们又没真离婚，只是暂时分居！”
潘云强撑着语气。
“分居？人家新证都领了，你还想赖着不走？是打算做地下情人吗？”
姚明珠冷笑一声。
这话一出，潘云当场愣住。
她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转身就要找黄传珍诉苦。
可黄传珍早就闭着眼睛装睡了。
就在刚才周淑芬提到结婚证的那一刻，她就敏锐地察觉到事情不对劲。
立马低下了头。
反正这事牵扯太多，干脆眼不见心不烦。
周淑芬看这阵势，冷眼旁观了一圈，也没多说什么。
她本就不想再纠缠于这些无谓的争执。
索性直接拉起姚明珠的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留下潘云一个人站在原地。
两人走出医院，来到路边。
姚明珠这才压低声音，轻声问道。
“你们这婚真结了？不是闹着玩的吧？”
周淑芬点点头。
“嗯，是真的。他对我挺好的。尊重我，也支持我的决定，从不会勉强我做什么。”
“那就行，人这一辈子，最怕孤单。有个懂你疼你的人，真的不容易。”
姚明珠笑着说。
她们一路边走边聊。
一直到路口才停下脚步，相视一笑。
然后各自转身，朝着不同的方向回家。
周淑芬回到家，轻轻关上门。
她走到信箱前，打开一看，眉头马上皱起。
又是一堆催款单和未处理的文件。
最近家里的破事一堆，已经让她疲惫不堪。
她缓缓走进书房，目光落在桌上的设计图上。
那是一幅尚未完成的室内设计方案。
她盯着图纸看了许久，完全不知道接下来该往哪改。
但想到这两天郭振义一直轻声细语地安慰自己。
还在她熬夜时陪着她坐在旁边看书。
她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把这些烦心事甩到一边。
不再让情绪拖累前行的脚步。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逃避解决不了问题。
事业要是耽误了，机会可不会等第二次。
她索性清空思绪，不再胡思乱想。
只要她足够优秀，也能成为配得上他的另一半。
想到这儿，周淑芬浑身充满了力气。
灵感也一点点浮现出来。
一幅完整的设计草图，就这样在她专注的目光下，慢慢成形了。
现在老头老太太穿的衣服，大多是灰扑扑的。
颜色也总是蓝、白、灰那几种色调。
老一辈人习惯了朴素，也不太讲究穿着搭配。
市场上压根没人愿意碰这个领域。
可周淑芬却不这么想。
她心里清楚，只要设计得好，款式新颖一点，老年人其实也渴望美。
这个行当几乎是空白的，她要是真能做出点名堂来，准能火一把。
周淑芬坐在小木桌前，盯着摊开的设计图，眉头微皱。
她拿起铅笔，在图纸上反复涂改，一晚上没合眼
大概画了六套老年服的草样，每一套都改了好几遍。
本来她想图一画完，立马找人裁布做衣，亲手把第一件样衣做出来。
可郭振义死活不答应。
“你疯了？一宿没睡，身子是铁打的？先睡！”
“衣服明天再说，你现在必须休息！”
周淑芬还想争辩，刚张嘴，郭振义已经不由分说地拽着她胳膊就往屋里走。
她踉跄两步，终究没力气反抗。
“我睡着就没灵感了……”
话没说完，眼睛已经沉沉合上。
昨天她这样说，他忍了，没强拦。
可今天要是还由着她折腾，那不是宠她，是害她。
周淑芬是真的撑不住了，脑袋一挨枕头就昏睡过去。
一觉醒来，已经下午两点了。
她猛地从床上弹起来，趿拉着拖鞋就冲进那间当工作室的小屋。
郭振义推门回家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他刚进门，一眼就看见客厅衣架上挂着三件崭新的老年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