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海荣听完，反而眉头缓缓皱起。
“怎么了？”
周淑芬见他这副模样，心里一紧。
“你不乐意？还是觉得妈多管闲事了？”
周海荣摆了摆手。
“妈，我真的不想上寄宿高中。那种学校离家太远，一整周都见不到您。我更想留在您身边，陪您说说话，好好照顾您的生活起居。”
就因为这个？
周淑芬先是一愣，随即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胳膊，眼里满是慈爱。
“傻孩子，你要是能考上大学，将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那就是对我最大的孝顺了。妈这一辈子图的不是别的，就是希望你们兄弟俩堂堂正正地做人。看到你们都走上正路，我才觉得这一辈子没白辛苦。”
周海荣却还低着头，像是在压抑某种情绪。
过了好一阵，他才缓缓抬起头。
“我现在这样挺好的，每天有事做，心里也踏实。真的不想再折腾了。那些重点高中、寄宿学校，规矩多，压力大，我……我不想去那种地方。”
周淑芬眉头微微皱起。
她越想越不明白，这建议明明合情合理。
可周海荣的态度却坚决得让她意外。
她原本以为儿子会高兴。
可他非但不乐意，还流露出抗拒的情绪。
不过孩子大了，主意也硬，强求不来。
周淑芬叹了口气。
她缓缓站起身，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行吧，你既然已经决定了，妈也不拦你。只要你心里有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妈就放心了。”
“嗯。”
周海荣点点头，声音低低的。
“那您早点睡，别想太多了。今天让您担心了，对不起。”
“妈没事，你也早点休息，明天还得早起。”
周淑芬点点头。
出了儿子的房门，她的神情便又黯淡了下来。
她坐在床边，心头沉甸甸的。
儿子的变化她看在眼里，可这份突然的退缩和回避，却让她感到不安。
晚上翻来覆去，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刚才的对话。
她自己含辛茹苦把两个儿子拉扯大。
如今大儿子周海青懂事上进，小儿子周海荣终于也开始干活，她本该安心，可偏偏小儿子却不愿继续读书，这让她如何不忧心？
第二天。
天刚蒙蒙亮，周海荣就已穿戴整齐出了门。
他赶到租的房子那边，把水果一箱箱搬出来。
另一边，周海青也在惦记着他。
虽然最近家里气氛挺融洽，可周海青心里始终绷着一根弦。
他知道弟弟以前瞎混的日子有多危险。
那段时间，母亲整日以泪洗面。
自从周海荣收了心，整个人的状态都变了。
周淑芬嘴上不说，可周海青看得出来，她眉间的愁云散了。
看到儿子走上正道，自然就松了口气。
可周海青却比母亲更警觉。
他知道，一个人的改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稳固。
尤其像周海荣这种曾经误入歧途的。
所以只要一得空，他立马就赶过来看看情况。
刚到地方，就看见周海荣弯着腰，把一筐西瓜从三轮车上往下搬。
摆好水果没多久，就有顾客陆续上门。
他笑着招呼客人，态度也十分耐心。
“二弟，我来搭把手。”
周海青挽起袖子，顺手就把一筐沉甸甸的香蕉搬到了摊边。
“今天上午轮休，闲着也是闲着，就想着过来陪你。”
周海青笑了笑，语气轻松自然。
周海荣一听就懂了，心里一热。
“你有这心思，真够意思。不过得多回家陪陪桂芳，她现在不容易，身子重，走路都费劲。”
秦桂芳的肚子已经很大了。
这个阶段最需要人照顾。
“没事，桂芳知道我来这儿，她也同意的。”
周海青摆摆手。
“她还说，不能因为怀孕就把自己当病人，得动一动，对顺产有好处。”
昨天俩人还商量过。
秦桂芳坐在床边，手里缝着小孩子的衣服。
“你去吧，别总围着我转。海荣现在最需要人帮衬，你去陪陪他，我心里也踏实。”
“你们啊……真是让我过意不去。”
周海荣叹了口气，眼底闪过一丝愧疚与感动。
“一家人说啥亏欠不亏欠的？有活一起干，有难一起扛。”
周海青脸上笑意灿烂。
“再说了，咱俩一块儿干活，还能唠唠嗑，多热闹。”
周海荣笑了，也不再推辞。
兄弟俩一块忙活。
接下来的日子里，只要周海青闲着没活儿，他都会抽空过来陪周海荣。
兄弟俩相处的时间多了，关系也比以前亲近了不少。
周海荣真没再去碰赌桌，一次都没去。
大家私下都说。
“周海荣算是真悔改了。”
家里生活渐渐恢复了平静。
柴米油盐、一日三餐，虽然清贫，却踏实安稳。
周海荣开始学着自己做饭。
姚明珠最近也常来周淑芬这儿串门。
有时候说说孩子，有时候聊聊家长里短。
她手头事情不多，丈夫在外地上班，孩子上学住校，家里冷清得很。
周淑芬刚好也清闲，时间一拍即合，来往就更勤了。
这天，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周淑芬看了眼墙上的挂钟，估摸着是姚明珠到了。
“这明珠，还是老时间，准得很。”
“你来啦？我这边快收拾好了，我们马上就能走。”
周淑芬脸上便扬起温暖的笑容。
“不急不急，你慢慢来就行。”
姚明珠摆了摆手，动作自然从容。
这些天她来得频繁，早已不再有丝毫陌生感。
这时，秦桂芳正扶着腰身，从卧室里走出来。
她见到姚明珠，连忙打招呼。
“姚阿姨来了啊，那边茶几上有水果，您先吃点，别客气，都是海荣昨天从市里带回来的。”
自从周海荣开始做水果生意，家里的果篮就从未空过。
“好嘞，我看你肚子是越来越大了，快临盆了吧？”
姚明珠笑着点点头，见秦桂芳行动不便，几步走过去扶住她的胳膊。
“还有两个星期才到预产期，不过我这身子真是越来越沉，站一会儿就腰酸背痛，走几步就喘，真是扛不动了。”
秦桂芳苦笑了一下。
“说实话，我现在巴不得他早点出来呢，早点卸货，我也能轻松些。”
周淑芬换上了一件深蓝色的外套，显得精神利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