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有你，不然我真的没人能说了，心里太委屈了，真的太难受了……”
她终于将头轻轻靠在周淑芬肩上。
周淑芬轻轻点头，一边拍着她的背安慰，一边也听明白了大概。
这准是在家跟老公闹翻了，一气之下跑出来的。
周淑芬心里有了数。
她不怪姚明珠冲动，换做是她，面对那种言语攻击，也未必能忍得住。
她只是心疼，心疼姚明珠这些年为了家庭和工作两头奔波，结果换来的是这样的指责。
哭了好一阵，姚明珠的情绪总算缓下来了些。
“对不起啊，这么晚跑来，还在这儿哭成这样，吓着你了吧？”
“说这干啥，咱俩谁跟谁！到底出什么事了？”
周淑芬摇摇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起身走到小厨房，倒了杯温水，轻轻放在茶几上。
她坐下后，伸手握住姚明珠冰凉的手，掌心传递着温度。
一听这话，姚明珠又有点鼻子发酸。
她仰起头，努力把即将涌出的眼泪憋回去。
“就是……跟我老公吵架了。”
“他说我光顾着工作，根本不顾家，让我辞了差事，专心照顾家里。”
她觉得自己没错。
她没有旷工，没有迟到，项目完成得比别人好；她在公司是骨干，在家也没落下该做的事。
孩子接送、家务安排、亲戚往来，她哪一样没操心？
可……可到底该怎么办？
她不想辞职。
可她也不想失去家庭。
“他胡说八道什么呢！”
周淑芬突然开口，声音不高。
“啊？”
姚明珠愣住了，眼睛猛地睁大，眼神中满是错愕。
她下意识地抬起头，望向周淑芬。
周淑芬还记得，有次陪她去厂里验货。
那天车间里嘈杂纷乱，工人们吵嚷着，机器轰鸣不止。
可姚明珠站在中央，一个接一个地指出问题所在，毫不含糊。
“你生意做得风生水起，这么多年的努力，起早贪黑，四处奔波，受了多少委屈，熬了多少个夜，眼看着公司一步步走上正轨，订单越来越多，客户越来越稳，现在却因为一句话，就要放弃？说放就放？你愿意吗？”
周淑芬转过身，直视她的眼睛。
姚明珠马上摇头，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
“当然不愿意！那是我一点点拼出来的，从零开始，没有背景，没有人脉，靠自己一单一单谈下来，一步一个脚印走出来的。每一步都不容易，背后有多少心酸，只有我自己知道。那是我的全部啊！是我的心血，是我的梦想，怎么能说放就放？”
“那就对了嘛。”
周淑芬点点头，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你可以跟他再聊聊，把话说开。工作、家庭难道就真的不能两全？非得选一个？非要牺牲，凭什么一定得是你？为什么不是他退一步，或者一起想办法？”
“就是因为这样，我才特别难受……”
姚明珠的声音轻了下去。
“有矛盾可以谈，可以争，可以吵，但底线不能丢。”
周淑芬轻声劝着她。
那些过往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她曾经历过一次重生，从死亡边缘走回来，才真正明白什么叫做“活出自己”。
她不想看姚明珠把自己弄丢了。
为了所谓的家庭，为了别人的期待，一点点磨掉棱角。
最终变成一个连自己都不认识的人。
“你说得太对了，我现在心里舒服多了。”
“那就好，天都这么晚了，你就别走了，今晚就在这儿住下吧。”
周淑芬说着，站起身，走到床边，开始整理被褥。
姚明珠也没推辞。
两人并排躺下，躺是躺下了。
可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窗外月光洒进来，映在地板上。
她们各自望着天花板，谁也没急着闭眼。
就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起来。
聊起小时候的事，聊起这些年各自的经历。
聊着聊着，笑声轻轻响起。
两人从生活琐事谈到童年趣事，从工作压力聊到未来的理想，越聊越觉得投缘，竟发现彼此竟然有这么多相似的地方。
第二天早上，姚明珠缓缓睁开眼。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屋内。
她揉了揉眼睛，转头看向身旁，发现床的另一边已经空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她愣了愣，心头掠过一丝疑惑。
随即坐起身来，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她隐约听见厨房传来锅铲碰撞的清脆声响。
她掀开被子，趿上拖鞋，披了件外衣，顺着香味走出房间，轻轻推开厨房的门一看。
果然是周淑芬正站在灶台前忙碌着。
锅里正煎着金黄的鸡蛋，旁边的小锅里煮着白粥，米香四溢。
餐桌上已经整整齐齐地摆好了几样早饭。
一碟凉拌黄瓜、一盘咸鸭蛋、一小碟酱菜，还有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
“哇，你几点起的啊？做了这么多好吃的？”
姚明珠忍不住惊叹出声。
周淑芬听见声音，转过身来，端上最后一盘切好的小菜，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没起多早，也就半个小时前吧。想着你昨晚睡得晚，今早多睡会儿也好，我就先起来准备点吃的，顺手的事。快去洗个手，趁热吃点，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嘞，光看着就馋了。”
姚明珠乐呵呵地应了一声，心情格外舒畅。
她蹦跳着冲进洗手间，一边洗手一边哼着小曲。
周淑芬这人，脑子灵，说话贴心，做事周到，饭还做得这么香。
她在姚明珠眼里几乎挑不出毛病，像是那种从小被夸到大的“别人家的孩子”。
只觉得可惜，这么好的一个人。
偏偏一个人过日子，身边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伴侣。
姚明珠一边咀嚼着脆嫩的黄瓜，一边默默想着。
要是能遇上个对的人就好了。
正想着，门铃“叮咚”响了。
周淑芬擦了擦手，起身走向门口，顺手整理了下衣领。
她打开门，见门外站着的是郭振义，不由得愣了一下。
“郭先生？你咋来了？”
郭振义穿着一件深灰色的夹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还拎着一个纸袋。
“姚明珠在你这吧？我来接她。”
“在呢，在呢，我们正要吃早饭，你进来一起吃点吧。”
周淑芬侧身让开，热情地招呼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