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大雪漂泊的夜里，游明借酒消愁，喝的着实有些高了。
扶着他的李诚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司湘韵，游明反应过来后，用仅剩的理智自己撑起了身体。
“李诚怎么跑了？你、你扶不动我。”
“放心吧，”司湘韵轻笑一声，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心疼，“你这半年都快瘦成竹竿了，就不能少喝点酒？”
司湘韵单手架着他，推开房门将人放在沙发上。
“哎，没办法嘛，”游明靠坐在沙发上轻笑：“我只有自己做出成绩来了，才好和我爸妈交代，才能……”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话音戛然而止，脸上的笑意变淡，眼神中满是低落。
司湘韵沉默片刻，将管家提前准备好的解酒汤递给他。
看着他一口一口全部喝完，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游明恍恍惚惚、不明所以：“怎么了？”
接着反应过来：“你要不要也喝点？虽然你现在酒量堪称千杯不倒了，但喝完明天能舒服点。”
司湘韵摇了摇头，接过他手中的碗放回桌上。
游明醉醺醺的脑子后知后觉的产生了一些危机意识：“我、我自己来……”
“算了，你现在要是把碗打翻了，李伯还得过来收拾。”
“我自己可以收拾！”
“别了，你收拾完，明天小鱼要是来找你玩，再把脚扎破了，我敢保证，你年前都别想再进庄园大门。”
“……”有道理。
游明顿了下，脑子突然转了一下：“不对，我根本就不会打翻。”
司湘韵轻笑一声，将杯子放到远处的吧台上。
暖黄的灯光落在她微醺的脸颊上，晕开一层淡淡的粉，平日里清冷的眼睛此刻蒙着一层淡淡的水汽。
她沉默着，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冰凉的桌面，半晌，终于抬眼看向游明。
声音比平时低了些，但却异常清晰：“游明，我有话想跟你说。”
游明抿了下唇，察觉到了她眼里的认真。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他好像第一次见她这么认真的样子。
“我知道你不会断片，所以我接下来说的话，你明天醒来后也不要假装忘记。”
明琛说的对，有些事情，你连开始都不开始，怎么会有后续？
想到这，司湘韵看着对方怔愣的表情，不再犹豫：
“我喜欢你。”
游明愣住，眼神瞬间清明。
“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我知道我们是朋友，可我控制不住自己，我以为我可以一直等下去，等你开窍，等你自己发现，等到水到渠成的那一天，但我发现，感情不能靠等。”
说到这，司湘韵停下来。
心意全然袒露，覆水难收。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外边的风雪似乎更大了，噼里啪啦的敲打着窗子。
司湘韵终于不再是一成不变的镇定，脸上在酒意的熏染下，露出了内心深处的紧张。
游明脸上的恍惚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认真又复杂的神色。
他沉默了片刻，避开了司湘韵灼热的目光，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
黑乎乎的窗户将两人的表情悄悄藏了大半，半晌，游明转过头来，声音很轻：
“抱歉湘韵。”
司湘韵的心猛地一沉，像是被人从高处狠狠拽了下来，酒意瞬间消散了大半。
哪怕这是她意料之中的答案，情绪也有一瞬间的失控。
游明的眼底满是歉意，但那歉意，此刻就像刀子一样，一下一下扎着她的心。
司湘韵喉咙滚了滚，发不出任何声音。
“我一直把你当很好的朋友，湘韵，我们是最好的、一辈子的朋友、家人。”
游明郑重地、认真的回应。
司湘韵听在耳朵里，字字清晰、字字心痛。
“抱歉，可能是我有些地方做的不好，没有把握好分寸，给你传递了错误的信号，抱歉湘韵，我……”
司湘韵别过脸，迅速整理好情绪，指尖陷在掌心里，留下了一颗颗小月牙。
她望着沙发扶手，声音平静：“而我现在告诉你这些，不是想要你为难，也不是想要破坏什么，我只是……不想再自己憋着了。”
游明听着她语声中的颤意，心里一阵酸涩，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司湘韵抬手打断。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你不用再跟我说抱歉了，喜欢你，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
她站起身，拿起桌上的空碗，眼神坦荡：
“我知道你喜欢小音，小音很好，但是你知道么？你看小音的眼神和你当初看莉莉丝的一样。”
“你真的分得清自己在看谁么?”
她顿了顿，继续道：“我知道我不该在这个时候说这个，但当年的事情，你真的该放下了”
“你是受害者，而且你已经尽力了，莉莉丝的叔叔既然会利用她来绑架你，勒索伯父伯母，你觉得莉莉丝和她的父母会什么都不知道么？”
游明不懂，晃了晃脑袋：“什么？”
司湘韵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将手机中存放了多年的资料发给了他，“这是当年关于莉莉丝调查的结果和证据，当时伯父伯母怕你承受不住，所以没有告诉你。”
“但如果你一直沉浸在那段过去的愧疚中的话，还是知道真相比较好。”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你也早点休息，胃里不舒服的话记得叫一声。”
说罢，不等游明回应，司湘韵打开门走了出去。
走廊的墙面冰冷，司湘韵笔挺的脊背慢慢松了下来，靠在墙上缓缓的闭了闭眼。
刚才强撑着的镇定瞬间崩塌，眼泪无声地滑落，落在衬衫上的衣领处，晕开了一小片湿意。
仅存的酒意完全消散，垂在身侧的手，细细的打着颤。
大概过了几秒钟，司湘韵重新站直了身体，转身朝着楼下走去。
游明坐在沙发上，直到桌子上亮起的手机重新息屏，这才动了动僵硬的手指。
资料很详细。
甚至还有录音、监控证据。
游明闭了闭眼，轻轻的捂住了自己的胸口。
原来，从一开始，莉莉丝就是绑匪中的一员。
原来让他愧疚多年的朋友，从来都不是朋友。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周围的人每每听到他说起莉莉丝，就脸色难看。
他爸妈的决定是对的，如果当年的他知道了这个真相，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有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