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先用种子和农具做诱饵,引他们上钩。一旦接受,就等于签下了卖身契。从今往后,黑风寨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都得被他们以最低廉的价格掠夺走。他们将彻底沦为福运商行的佃户,不,是农奴!
更可怕的是,对方连后路都给他们算好了。言下之意,如果黑风寨不答应,他们不仅拿不到种子,日后还会面临无穷无尽的麻烦。
“炎哥……”赵勇也品出味来了,他压低声音,眼里的凶光毕露,“这孙子是来找茬的!不能让他走了!”
江炎却像是没听见一样,他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看着山下的钱通,忽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钱老板,你们福运商行,在县城什么位置?”
钱通一愣,显然没想到江炎会问这个。
但他随即反应过来,以为江炎是心动了,在掂量他们的实力。
他脸上的笑容更加得意:“好说!我们福运商行,就在县城东市口,最大最气派的那家就是!江大当家有空,可以去喝杯茶嘛。”
“东市口……”江炎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又问,“那你们的粮仓,设在哪里?”
钱通的笑容微微一僵,眼神里闪过一丝警惕。
打听商铺位置是常理,可打听粮仓……这可就犯了忌讳了。
“呵呵,江大当家问这个干什么?我们的粮仓,自然是设在最安全的地方。”他含糊其辞地应付道。
“是吗?”江炎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却看得钱通心里莫名一突,感觉像是被一条毒蛇盯上了。
“我猜,你们的粮仓,应该不在城里吧?”江炎不紧不慢地开口,“城里寸土寸金,存不了多少货。而且进出盘查也严,不方便。”
“最大的可能,是在城外。离东门不远,方便你们的货车进出。而且地势要高,要干燥,免得粮食发霉。”
江炎每说一句,钱通脸上的血色就少一分。
“我再猜猜,符合这个条件的,只有城东五里外的那个废弃的瓦窑厂。那里地方够大,还有旧窑洞可以改造,冬暖夏凉,是绝佳的仓库。”
当“瓦窑厂”三个字从江炎嘴里吐出来时,钱通的脸色“唰”的一下,全白了!
他像是见了鬼一样,指着江炎,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瓦窑厂是他们福运商行最大的秘密据点,除了几个核心人物,外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个山里的土匪头子,他是怎么知道的?!
江炎没理会他的惊骇,慢悠悠地走下几步台阶,与钱通的视线齐平。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骨头发寒的冷漠。
“钱老板,我这个人,不喜欢被人算计,更不喜欢被人威胁。”
“种子和农具,我们黑风寨自己会想办法。就不劳你们福运商行费心了。”
“至于你说的那些麻烦……”
江炎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声音不大,却像重锤砸在钱通的心口。
“你回去告诉你的主子。我黑风寨的粮食,是兄弟们拿命换来的。谁想伸手,就让他自己掂量掂量,他的脖子,够不够我这把刀快!”
说完,他转身就走,再也没看钱通一眼。
“带上你的人,滚。”
那声音,平淡,却充满了不容抗拒的威严。
钱通站在原地,浑身冰凉,冷汗顺着额角涔涔而下,浸湿了华贵的绸衫。
他看着江炎离去的背影,那挺拔的身姿,哪像个山匪,分明像个运筹帷幄、杀伐果断的将军!
恐惧,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多说一个字,下一秒,自己的脑袋就会和身体分家。
“走!快走!”
他像是从噩梦中惊醒,连滚带爬地钻进一辆马车,声音都变了调。
庞大的商队,来时气势汹汹,走时却狼狈不堪,在一片尘土飞扬中,仓皇逃离。
直到车队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赵勇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我的娘哎,吓死我了!炎哥,你咋知道他们粮仓在哪的?你这……也太神了吧!”
方子衿也走了过来,他看着江炎,眼神里全是敬畏和不解。
江炎走到一块石头上坐下,从怀里掏出水囊,喝了一口。
“我不知道。”
“啊?”赵勇和方子衿都愣住了。
“我蒙的。”江炎淡淡地吐出三个字。
“蒙……蒙的?!”赵勇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江炎瞥了他一眼:“我只是根据一个正常商行的运作模式,推断出可能性最大的地点。至于那个瓦窑厂,我以前在县城混的时候,听说过那个地方。”
“没想到,还真被我蒙对了。”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赵勇和方子衿听得却是心惊肉跳。
这哪里是蒙?
这是何等恐怖的洞察力和算计!
“那……那炎哥,我们现在怎么办?”赵勇挠了挠头,“种子和农具,咱们还是没有啊。”
江炎把水囊盖好,重新塞回怀里。
他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望向商队消失的方向,脸上浮现出一抹森然的笑意。
“谁说没有?”
“钱老板不是说了吗?他车上,装的全是。”
赵勇的脑子一时没转过弯来。
“车上是装的全是,可他不是拉走了吗……”
话说到一半,他猛地一拍大腿,眼睛瞬间亮得像两颗灯泡!
“我懂了!炎哥你的意思是……咱们去抢?!”
“说什么呢!”江炎瞪了他一眼,纠正道,“读书人把这叫‘取’。他送上门来,我们没要。现在,我们自己上门去取,这很合理。”
方子衿站在一旁,听得眼皮直跳。
抢劫,被江大当家说得如此清新脱俗,理直气壮,他也是头一回见。
“可是炎哥,”赵勇兴奋地搓着手,又有些担心,“那姓钱的带了那么多人,个个都带着刀,硬抢怕是不好办吧?”
“谁说要硬抢了?”江炎瞥了他一眼,那神情像是在看一个不开窍的笨蛋,“你当土匪,都当到狗肚子里去了?”
“抢东西,也要动脑子。”
江炎在原地踱了两步,脑子里飞速地盘算着。
“钱通那只老狐狸,吃了这么大一个瘪,回去肯定会添油加醋地向他主子告状。他主子咽不下这口气,十有八九会派人来报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