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只能换人了。”
“换……换谁？”
王医生下意识地问，但问出口的瞬间，这个年轻的医生就明白了。
他惊恐的目光扫向床上的李鹿俊，声音有些发抖，“难……难道……用……用小少爷……换？！这……这怎么可能！他可是亲生的啊！”
“亲生的又怎么样？”
女护士长此刻也仿佛“明白”了过来，她撇撇嘴，语气带着见怪不怪的淡定，这种事她见多了。
尽管她的手指也在微微发抖，“也许是这个少爷在家里并不受宠爱，不像外界传闻说的那样，含在嘴里怕化，否则为什么连个养女地位都不如，火急火燎的被送过来换心脏。”
“可是……这……这是活体移植啊！这可是犯法的！”王医生依然难以接受。
“犯法？”
主任医生冷笑一声，声音底层，“对于李家来说，有什么是钱和权摆不平的？
‘自愿捐献’手续可以补，知情同意书可以‘签’，所有的记录都可以做成‘完美’的。
只要手术成功，李鹿童活下来，谁又会深究这颗心脏到底来自谁？
至于小少爷……完全可以对外宣称突发急病不幸夭折了。
豪门深似海，死个把孩子，有什么稀奇？”
“所以……”女护士长看向病床上的李鹿俊，眼神变得复杂无比。
可能会有怜悯，有震惊吧。
但更多的是一丝事不关己的麻木，“所以这个小少爷……
是被自己父母送上来……当‘替死鬼’的？
刚才那个护工什么的都是构想，是李先生他们安排的人悄悄把李鹿言带走了，然后把小少爷换了上来？”
“恐怕只能是这样了。”
主任医生沉重地点了点头，
“而且你们看，这孩子像是被麻醉了吗？
呼吸平稳，但眼皮下的眼珠好像在动……他是不是醒着的？或者……他在装睡？！”
他的话让另外两人又是一惊，再次仔细看去。
果然，被子下那小小的身体似乎极其轻微地颤抖着，虽然并不明显。
但仔细看还是能看出并非深度昏迷的状态。
不愧是主治医生啊。
他们两不约而同的将震惊的目光，放在了他的身上。
王医生感到一阵恶寒。
如果主任猜测的是真的，那这孩子真是够可怜的。
被自己的亲生父母送上手术台……
“那我们……我们现在怎么办？”王医生的声音有些干涩，“这手术……还做吗？”
毕竟他的良心实在过不去。
更何况这还是亲生孩子，万一做了，这李氏夫妇又反悔了，他们三人还是得遭殃。
早知道他就不看在钱的面子上，和同科室的小黄争这个差事了！
主任医生沉默了，脸色阴晴不定。
女护士长却似乎更快地“适应”了这个“现实”。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专业”而“冷静”：“主任，不管怎么样，手术时间不能耽误。
既然‘供体’已经在这里了，而且看起来……呃……‘准备’好了，我们还是按流程走吧。
先给他做紧急检查和配型确认！万一……万一匹配度更高呢？
对受体也是好事。”
她刻意回避了伦理问题，将焦点拉回到了医疗操作上。
毕竟只能这样了，总不能因为这个手术而得罪豪门吧，况且李氏夫妇一定做好了后续的处理。
主任医生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但最终下定了决心。
他沉重地点了点头：“……好吧。
护士长，立刻抽血送检，做最快速的hLA配型和紧急生化！
王医生，准备床旁超声，评估心脏功能！快！”
他的命令一下，女护士长立刻动作起来，拿出采血工具。
王医生虽然内心极度挣扎和不适，但也硬着头皮上前，拿起超声探头，准备涂抹耦合剂。
女护士长利落地取来真空采血针和数支采血管，她的动作依旧专业流畅。
她轻轻掀开被子一角，将男孩的手臂从被窝里拿出来。
被子下的身体明显地、剧烈地瑟缩了一下。
这个动作让女护士长的手顿住了，也让正准备超声仪器的王医生呼吸一顿。
这孩子，是清醒的！！
他在害怕，却在极力掩饰。
“动作轻点，他可能……不太舒服。”
主任的声音低沉。
女护士长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温和，长了浅浅细纹的脸上，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小朋友，别怕，阿姨只是给你抽点血检查一下，很快就好。”
她没有称呼名字，因为她不知道此刻是该叫他“李鹿俊”还是“小少爷”？
这种不确定性让她特别的心慌。
男孩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那僵硬的身体和微微绷紧的拳头。
暴露了他的心理活动。
他就是害怕的。
但他死死闭着眼睛，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是睡着了。
虽然医生和护士长已经识破了他小孩子的把戏。
女护士长小心翼翼地找到他肘窝处的静脉。
男孩的皮肤很细嫩，能清晰地看到青色的血管。
她用碘伏棉签消毒，将采血针刺入。
针尖刺破皮肤的瞬间，男孩的身体猛地绷直了！
鲜红的血液迅速涌入采血管。
一支、两支、三支……需要做的检查很多，配型、生化、血常规、凝血功能……
王医生在一旁看着，只觉得喉咙发紧，手心冒汗。
他从未觉得抽血这个过程如此漫长而煎熬。
那孩子隐忍的模样……让他的良心又忍不住为之颤动，但一切都是为了钱。
抽血终于结束，女护士长迅速贴上止血棉签，压住针眼。
“好了……”
她低声说，声音有些沙哑，快速将血样贴上标签，“我立刻送去检验科，加急！”
她几乎是逃离般地快步走出了准备室，哪怕从业多年，但她怕再看一眼，忍不住心疼这个小孩。
王医生推着便携式超声仪来到床边。
“主任，要……要检查心脏吗？”王医生的声音有些干涩。
毕竟是这么小的孩子啊，对他来说，终归是不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