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婉的话音刚落，
医院的上空突然滚过一声震耳欲聋的暴雷。
“轰隆——！！！”
紫黑色的雷光撕裂铅灰色的云层，像条狂怒的龙，狠狠砸在医院主楼的穹顶残骸上。
咔擦——！！！
碎玻璃在雷光中飞溅，映出满地机甲残骸的狰狞轮廓。
原本就破败的大厅此刻更像座被遗弃的炼狱！
雷光短暂照亮一切时。
所有人都看清了周围的景象，外围墙壁上未散的眼球残骸还在微微颤动，地面的暗青色粘液凝成蛛网般的冰纹。
连空气中漂浮的星火都带着诡异的荧光。
可此刻，即便是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周围的场景。
却，根本没人害怕。
“走，去枪仙的附近！”
叶云咬着牙撑起半残的机甲，合金关节摩擦的“咯吱”声里，他拖着右腿往苏清婉的方向挪。
“是！”
副队长扶着昏迷的新兵紧随其后。
新兵后颈刚消退的青痕还在泛着微光，却已经能自主呼吸。
他们的动作很慢，每一步都要忍受机甲残骸摩擦伤口的剧痛，可眼神里没有丝毫犹豫。
因为，苏清婉就在那！
他们不知道这个异种到底有多强。
但只要那道被火焰包裹的身影站在那里，只要掠火枪的枪尖还凝着红光，只要苏清婉还屹立着……
这医院里的异种就掀不起风浪！
“枪仙大人……”
叶云的声音嘶哑。
他看着苏清婉挺拔的背影。
突然觉得之前的绝望像场荒诞的梦。
苏清婉没有出现之前，他从未想到有一个女人能带给他如此强烈的安全感……显得他这个机甲小队的队长，颇为无用。
而就在这时，被火焰困住的那团意识猛地震颤起来。
“吼——！！！”
混杂着军人嘶吼与异种尖啸的声音再次炸开。
比刚才更烈、更狂！
原本蜷缩的灰白色光团突然膨胀，半片暗金色鳞片上爆发出刺目的青光，鳞片边缘的军绿色布料碎屑瞬间化为飞灰。
“不好！主人！”火凰在苏清婉肩头炸起羽毛，金色瞳孔死死盯着光团，“这家伙的能量波动在一瞬间爆发了。”
“它要彻底殊死一搏！”
青光扩散的瞬间，整个医院大厅的空间开始扭曲。
墙壁、地面、穹顶的轮廓像被揉皱的纸，边缘泛起黑白交织的毛边。
原本坚硬的大理石变得透明。
甚至能看到底下层层叠叠的“影子”。
影子在流淌着，逐渐闪烁着微光。
那根本不是影子！
那是被吞噬者的记忆碎片。
有穿校服的孩子在槐花树下奔跑，有穿军装的战士在猩红裂缝前举枪，还有穿白大褂的女人在实验室里记录数据……
这一刻，规则之力彻底诞生！
现实世界正在被异种的规则同化，化为虚实交织的混沌。
唯有苏清婉周身半米范围，火焰始终稳定燃烧。
赤红的光焰像道无形的屏障，将空间扭曲隔绝在外。
枪身立在地面的位置，连雷光都绕着走，火焰照亮的区域里，机甲小队的影子清晰落在地上，没有丝毫虚化。
“那是什么？”
副队长突然指向光团中心。
雷光再次亮起时，所有人都看到了让头皮发麻的景象。
那团膨胀的青光里，缓缓浮起四只巨大的黑白眼睛。
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纯粹的黑与白在缓慢旋转。
左眼是无尽的黑暗，右眼是刺目的白光，上下眼睑还沾着未散的鳞片碎屑。
它们悬在半空，瞳孔正对苏清婉的方向。
视线落下时，连火焰的光都被压得暗了暗。
“这才是它的本体形态……”苏清婉指尖在枪杆上轻轻敲击，声音平静无波，“用无数意识揉成的规则核心。”
四只大眼转动的瞬间，周围的混沌突然沸腾。
无数只手从虚实交织的地面里钻出来，这次不再是模糊的虚影，而是带着清晰的“身份”。
有穿机甲的手握着粒子光炮，炮口对准苏清婉。
有穿白大褂的手攥着手术刀，刀刃泛着寒光。
甚至有只小小的、戴着红领巾的手，正死死朝着苏清婉抓来。
它们不再是杂乱的攻击，而是带着被吞噬者的执念。
从四面八方涌来。
带着满腔的恶念！
可苏清婉连眼皮都没抬。
她只是抬手，指尖在枪尖的火焰上轻轻一点。
“嗡——！！！”
原本收敛的火焰突然暴涨，像朵瞬间绽放的红莲。
炽烈的光焰顺着那些涌来的手蔓延，穿机甲的手在火焰中泛起金光，最后化作枚军徽落在叶云脚边。
穿白大褂的手握着的手术刀渐渐透明，露出里面半张实验报告的残页。
那只戴红领巾的小手松开糖块，在火光中化为只纸飞机，晃晃悠悠飞向窗外。
执念被火焰净化，攻击自然溃散。
四只大眼剧烈震颤起来，最终凝聚成一道穿着军装的身影，那道身影的黑白瞳孔里第一次映出清晰的情绪。
不是愤怒，是恐惧！
它意识到了自己不是苏清婉的对手。
不……或许不能称之为对手。
从刚刚的一幕。
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就在这时，苏清婉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林砚！”
科研女子攥着那张画着槐花树的照片，疯了似的冲向那团被火焰困住的光团。
她的白大褂被气流掀起，原本沾着的暗青色粘液在靠近火焰时化为白烟，露出底下洗得发白的衣角。
那是五年前林砚送她的第一件礼物。
布料边缘还绣着朵小小的槐花。
“不好，快拦住她！”叶云下意识就要冲过去。
他看得清楚，那光团边缘的青光还在翻涌，四只大眼的视线已经落在科研女子身上。
只要她再往前半步，就会被规则同化。
从而。
和他们机甲小队的成员一般，变成光团里的新“意识”！
可他刚迈出一步，就被道无形的屏障挡住了。
苏清婉侧身站在他面前。
掠火枪的枪身横在两人之间。
火焰在枪尖凝成道半透明的墙！
“枪仙大人！”
叶云急得眼眶发红，机甲拳甲在屏障上撞出火星，“快拦住她啊！那是一阶巅峰的异种！她过去就是死！”
苏清婉没回头，目光始终落在科研女子的背影上。
女人已经跑到火焰屏障前，距离那团光团只有三步远。
她举起照片，对着光团里那半片暗金色鳞片，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清晰：“林砚！你看！这是我们约定要去的槐花树！你说过等你伤好，就带我去看满树的槐花！”
光团剧烈震颤起来。
暗金色鳞片上的青光突然黯淡，四只大眼的黑白瞳孔里泛起涟漪。
有片极小的、带着军绿色的光斑从鳞片下钻出来，在靠近照片时，竟透出几分犹豫。
“你看啊……”
科研女子把照片贴在火焰屏障上，掌心被灼得发红也没松手，“你说过不喜欢我哭，可你看看我现在……”
苏清婉这才缓缓开口，声音轻得像风：
“死？”
“如果，这就是她所期望的呢？”
“你还会想拦着她吗？”
叶云的动作猛地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