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窈坐在屋内,充耳未闻。
见她不出来,文昌伯和谢家二爷兄弟俩,气势汹汹地闯进屋子。
谢明安手里,更是攥着一根拇指粗的鞭子。
却见谢窈捧着手炉,正悠闲地翻看一卷兵书。
“好你个灾星,你害得成榆前途尽毁,还有脸坐在这里当无事发生!”谢二爷怒道。
谢明安也面容阴寒:“逆女,没听到本伯和你二叔的话吗,还不跪下认错!”
谢窈放下兵书,拎起桌边长刀。
霎时间,谢明安和谢明守同时后退了两步,眼中满是警惕。
院里,两人带来的一队护院家丁则持棍棒上前。
“父亲和二叔怕什么,我还能杀了你们吗?”谢窈将刀按在桌上,戏谑反问。
“大哥,你看这个灾星,做出这种事……她居然还如此嚣张!”谢二爷满眼愤恨。
谢明安惊疑未定,正准备怒斥,就听谢窈不紧不慢地开口:
“谢家是有灾星,但不是我,而是谢成榆。”
字句清晰,掷地有声。
“胡说!”谢二爷大喝,“我儿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当上军中校尉,又迎娶了韩侍郎的妹妹为妻,假以时日,那虎贲将军算得了什么,分明是你戏弄于他,让他失去军职,丢尽脸面,把他害了!”
谢窈面不改色:“原来堂兄是这么跟二叔说的,是我,害了他吗?”
谢二爷恨道:“自然是你害的!成榆只是和几名军中兵卒去酒楼喝酒,不是你在虎贲将军面前告状,他怎会被革职,还被当众打了军棍,你怎能对自己堂兄下此毒手啊!”
“二叔可知,堂兄今日去云鹤楼,是要诬陷我私会外男。”谢窈看着二叔问道。
谢二爷眼神闪烁两下,道:“还不是你去见靖北王,行迹鬼祟,成榆是觉得蹊跷才会去找你,何谈污蔑。”
谢明安也附和:“你二叔已经跟本伯解释,这不过是个误会,成榆是你堂兄,他关心你,你却抓住他的错处不放,难道,你自己就没错?”
谢窈问:“父亲仅听二叔一人之言,就断定错在于我?”
“莫再狡辩,”谢明安摇了摇头,“你既然是和靖北王见面,何必偷偷摸摸,要是光明正大,能出现这种事吗。”
谢窈“呵呵”一笑,望着她爹的双眼,目光锋利如芒:“若是我告诉父亲,我与靖北王在云鹤楼是巧遇,王爷还告诉我,他其实是被堂兄寻来捉奸的呢!”
这话,宛如一声惊雷,落到屋内。
谢明安脸色一变:“你们退下!”
家丁们都退到外面,顺势关上房门。
谢明安这才看向谢二爷:“你怎么没告诉本伯,靖北王是成榆寻来的?”
“大哥,我不知道啊!”
谢二爷立即否认,又阴恻恻地盯着谢窈。
“侄女,话可不要乱说,我已经差人打听过,在云鹤楼,靖北王亲口承认,是他约了你见面,这才还了你的清白,和成榆有什么关系。”
谢窈正色道:“那不过是靖北王给谢家的体面罢了,二叔还真信啊。”
“二叔要是觉得晚辈说谎,不如回头亲自去问问王爷,究竟是怎么回事。”
其实,她不确定靖北王来云鹤楼,究竟是谢成榆派人通知的,还是巧合。
前世在花楼,她没有见到他。
但靖北王出现后的第一句话是:他受人之邀,似乎意有所指。
既然他替自己解了围,就证明,他不是那种坐视未婚妻子被污蔑的人。
更何况,借二叔几个胆子,他也不敢去问靖北王到底怎么回事。
如此一来,谢成榆到底有没有叫来靖北王,不重要了,她说有,就是有。
谢窈装出后怕的样子:“还好我是去云鹤楼吃饭,没有见什么外男,但凡我真与男子私会,还是当着王爷的面,父亲,二叔,你们觉得,王爷会不会直接请旨悔婚,陛下会不会一怒之下问罪谢家满门?”
她叹道:“或许堂兄只是想借捉奸之名教训我,但他千不该,万不该通知王爷,王爷是什么人,他难道会遵循圣旨,哪怕我与人私会也要娶我?”
经谢窈一提醒,谢明安也想到了这点。
那日宣旨,他已经见识到靖北王嚣张跋扈,喜怒无常的一面。
要是圣旨只是如此前口谕那样娶谢家女,或许还没什么事。
但是如今,圣旨已给谢窈和靖北王赐婚,谢成榆那个蠢货,为了教训谢窈,差点给王爷戴上一顶绿帽!
也还好谢窈没有与男子私会,如果谢成榆陷害成功,靖北王那个性子,必然会发疯悔婚,陛下见自己的赐婚落空,一定会有雷霆之怒,落在谢家头上!
他放下鞭子,面色无比阴沉:“那个混账,是拿我们谢家满门性命开玩笑!”
谢二爷还想说和:“大,大哥,你想多了吧,哪至于那么严重……”
谢窈的笑容轻柔:“是啊,不至于——”
“或许王爷回去后忽然想起什么,比如堂兄为何信誓旦旦去捉奸,难道是谢家合起伙骗他?”
“你!你休要信口雌黄!”谢二爷气得脸都白了。
“住口吧,你和你儿子都蠢到一起了,还没窈儿一个女子看得透彻,”谢明安怒斥,“不,谢成榆不仅蠢,他是打定主意,哪怕害了伯府,也要对付本伯的女儿!”
现在他又叫窈儿了。
谢窈气定神闲地说:“所以,我坐视虎贲将军严惩堂兄,让王爷确认是堂兄污蔑我,也就替我解了围。堂兄一人被革职,也好过全家被王爷猜忌。”
谢明安点头,再也没了脾气,沉声道:“窈儿,这件事,你做的很对。”
谢二爷脸色惨白,嘴唇颤动:“大哥,可是成榆……”
“你给我闭嘴,此事都怪谢成榆,窈儿已经是靖北王府的待嫁王妃,岂容他诬陷?他这般行事,还好没有酿成大祸,否则,就是害了本伯和整个谢家!”
涉及自己的安危,谢明安心中的怒意再次升起,眼神愈发幽冷。
谢窈这才道:“我听说堂兄回府后仍旧叫嚣不停,说要让我和虎贲将军好看,还说自己冤枉,要把事闹得人尽皆知……”
谢明安看向谢家二爷,厉声道:“谢明守,这就是你的好儿子,本伯的好侄儿!”
正说着,屋外,居然传来谢成榆的呼喊:“爹,大伯,成榆真的冤枉,你们要给成榆做主啊!”
他被二房夫人搀扶,又由妻子韩氏陪着,杵着拐杖,颤巍巍地来到晚香院。
听到他的话,谢明安拾起鞭子,勃然大怒。
“好,好啊,还有力气喊冤,看来是仍不知悔改,反正他以后也不可能从军了,虎贲将军没打断他的腿,本伯来打,让他以后再惹是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