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清凉。
护士过来巡视了最后一次之后，就再也没来打扰。
急诊休息区的灯光逐渐暗了，病房里也都安静了下来。
许是这一天太过奔波，又经历了一场殊死博弈，小姑娘扇着扇着蒲扇，就趴在乔慕霆的病床边睡着了。
乔慕霆轻轻地将她手中的蒲扇拿过来，忍着丝丝拉拉地痛感，开始为她扇风。
姑娘趴在床上的模样，真是可爱极了。
她的肌肤如馨雪般剔透，散落的长发，丝丝缕缕搭在脸颊上，带出慵懒和随意。
他偷感十足的将她额前碎发撩到一边。
姑娘此时，安静地紧闭双眸，鸦羽般的长睫覆盖出一片阴影。
那小猫儿一样的翘鼻头，和微微翘起薄唇，奶呼呼弱小的样子，与白天伶俐的她形成鲜明对比。
他微微低头，离她近了些，她呼出的热气打在他的脸颊上，像羽毛轻轻略过，搞得人心痒痒的。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
乔慕霆轻轻呢喃出这句，吓了自己一跳。
不知道他为她摇了多久的蒲扇，自己也睡熟了。
半夜醒来，只觉得自己后背上痒痒的，痒过之后，一片凉爽。
原来是她又在为自己擦拭后背。
“潇然。”他嗓音沙哑，带着浓重的睡音。
“嘘~别吵醒隔壁病床。”钱莱为他擦拭完毕，才转到他面前来。
“我刚刚看你又出了好多汗。我担心你感染，所以就给你又擦了一遍身子。”
她摇着蒲扇，给他的脊背扇风。
“感觉怎么样，凉快一些么？”
而后，她又端来新茶缸，递给乔慕霆：“喝吧。”
那水竟然是冰的。
“你哪里弄来的冰水？”
“是护士同志帮忙，冰在他们存药品的小冰箱里的。
我就是担心你晚上会发热，所以给你备下了一杯。快喝吧。凉快凉快。”
她笑的天真无邪，他心怀感激，内心澎湃不已。
“你也喝一口吧！”他把茶缸先捧到她面前。
“这水来之不易，你自己留着喝吧。喝完了，快点休息。”
乔慕霆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大口，只觉得全身舒爽，畅快不已。
这哪里是水，分明就是甘露。
“潇然。”
“嗯？”
“你可真好......”
“好了，别说话了。赶紧睡，马上天就要亮了。”
他被她按到枕头上，被逼着闭上眼睛，不许说话。静静地看那人，借着微弱的月光，将脸盆和桌上的水收拾干净，重又回到他的床边。
他内心感到无比踏实，只要她在身边，就有一种巨大的安全感。
等到他伤好了，不知道，她会不会允许自己把心底的话说出来呢？
乔慕霆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边已然微亮。
一抬眼，正看到钱莱一手举着苹果，一手举着一把水果刀呆呆发愣。
“潇然，你在干嘛？”
“乔慕霆，你相不相信，每个人都有一项她拼了命也学不会的简单技能。”
钱莱失望地看着手里像被狗啃过的苹果。
乔慕霆“噗嗤”笑出声：“我来吧。”
他拿过水果刀，“欻欻”几下，一个浑圆饱满的苹果就被完美的“剥掉了”衣服。果皮不断，宽窄薄厚均匀。
钱莱好生羡慕那纤长的手指，像是被神赋予了某种力量，仿佛跟自己的并不是一样的人类肢体。
“乔慕霆，为什么我永远也学不会削苹果？”
他笑她的娇憨软萌：“这有什么，你学不会就不学了，我削给你便是啊！”
“老乔，这一晚上过得怎么样啊？”
病房门被人推开，三个脑袋从门缝里探了出来。
屋中的两个人不知道，这三个人已经透过门缝看他们半天了。
朱勇合不拢嘴的笑，领着罗志远和严鹏飞提着早餐走了进来。
乔慕霆递给钱莱苹果的手，此时不知道该收回去还是该递上去，就那样僵在半途。
“老乔，昨晚没发烧吧？怎么脸这么红啊？”朱勇继续打趣道。
钱莱接过乔慕霆手里的苹果，放到桌上，将床边的位置留给三个人。
“潇然，昨天给你介绍了朱勇。剩下的两位，高个子的叫罗志远，是我们几个当中年龄最小的。最壮的是严鹏飞，现在调来新市安全局工作了。他们都是我的好兄弟......”
“是他青春叛逆期，一起闯荡江湖的好兄弟。”朱勇补充道。
叛逆期！还去闯荡过江湖！
钱莱好奇心被调动起来，笑眼弯弯望向乔慕霆。
“以后，有时间我慢慢给你讲我们的故事。”
他就是想让她好奇，这样才有机会跟她见面，给她讲他的过去。
自从把自己压在心底最深的秘密告诉给了钱莱，乔慕霆恨不得把三岁时候学鸡孵蛋的事也讲给她听。
“嫂子，你喜欢吃油条，还是小笼包。”罗志远自觉地把早餐放到桌上，开始分配餐食。
又是嫂子！
朱勇：“唉，可不兴叫嫂子啊。人家俩人就是‘普通朋友’。”
后面四个字，他一字一顿，话里全是拿两个人打趣。
“她是潇然，你们就叫她名字吧。”乔慕霆完全都是在看人家姑娘的眼色行事，这看在朱勇他们眼中，像是坐实了“嫂子”的存在。
“谢谢几位大哥。我不吃了。你们一起吃吧。一会我收拾一下，得先走一步。”
昨天就要去见米姐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今天必须抓紧时间赶过去，一天一夜未归，她也怕顾撼川担心。
“别啊。那之后，谁来照顾老乔啊？”
朱勇看出乔慕霆满眼的不舍。
他明明想留住人家的话，却不知道为什么，像是锯了嘴的葫芦，就是不说。
他不说，那就由他老朱替他说。
“我过两天去军区总医院看你。
今天，就只能拜托几位大哥，把他送回家了，可以么？”
“那没问题，你放心。我们肯定把乔哥安全送回家。”罗志远毕竟年龄小些，看不懂男女情感之间的微妙。
一句话，换来朱勇和严鹏飞的白眼。
乔慕霆默不作声地想要披上病号服，准备下床。
“你要干嘛？老乔。”
“我去送送你吧。”
乔慕霆的语气软弱无力，似是有所期待，又似是带着不舍和担心。
她说过两天会去看他，可这过两天完全就是个虚词，是客套吧？
她真的会来么？
乔慕霆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毕竟她已经突然失踪两次了。
“乔慕霆，你好好休息吧。别乱跑了。过两天，我一定会去看你的。”
钱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大家告了别，转身出了门。
人都走了，乔慕霆的目光还黏在门上。
此时，任谁也不会料到，两天以后，有个他们意想不到的人，将会突然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