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沉曦洗去一身血腥，裹挟着一阵冷风回到了厢房，他疲惫的猩红眼眸暗了暗。
沈真夜在睡梦中感觉到了温沉曦身上蔓延的寒气，他颤了颤。
温沉曦伸出手来，小心翼翼的给沈真夜掩上被褥，他则是侧躺在被褥上，单手撑着头，这般看着师尊。
“沉曦。”沈真夜似乎是做梦了，他的眉头紧紧的皱着，“沉曦……”
温沉曦靠近了一些，有些冰冷的手贴在沈真夜的鬓角，“在，弟子在呢，师尊。”
沈真夜呼吸变得有些急促，“不行，别成为鬼王，你会死的……”
温沉曦的手顿了顿，他的眼眶当下泛起一片红，赤红的眼瞳颤了颤。
难怪呢，难怪他说师尊为什么会阻止他，不论如何都不让他成为鬼王。
师尊从一开始，就决定好留下他一个人了吧？
像从前那么多次一样。
“这次不行，师尊。”温沉曦贴了上去，有些发白的唇轻吻着沈真夜的唇，他隔着被褥将沈真夜扣在怀中。
沈真夜身上清冷的水沉香气息浅浅淡淡的逸散开来，厢房窗户的缝隙里，探头探脑的投进来三两方银辉，覆在沈真夜的身上。
可这月光也只到这里了，照不到隐没在另一头黑暗里的温沉曦。
温沉曦缓缓的敛起了染上碧翠的双眸，窗外是寒风瑟瑟，但他拥着的人温暖如春。
很熨帖，让他特别安心。
他这般抱着沈真夜，看了一夜。
天还没亮时，沈真夜渴醒了。
秋夜干燥，风大且冷，沈真夜迷迷瞪瞪的想要下床拿杯水润润口，这时候，茶碗凑到了他的唇边。
沈真夜一怔，他下意识的喝了一口，随后缓缓问道：“沉曦，怎么不睡？睡不着吗？”
沈真夜记起来了，从前的沉曦经常会这般，整宿整宿的不睡觉，就算是有床铺被褥，他也会蜷缩在靠近窗边的角落里。
就算是入定也会十足的警惕，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会动醒来。
因为睡得太沉，可能会死。
来到天师门之前，温沉曦辗转在各种破庙、小巷子和他人的屋檐下，他居无定所，夜不能寐，因为不知多少这般的乞儿是在半夜时分被恶鬼和野兽吞吃丢了性命的。
沈真夜不喝水了，温沉曦把茶碗放到了桌子上，他笑说：“弟子睡醒了。师尊再睡一会吧？”
怎么会是睡醒了？他徒弟的眉眼澄澈着，可能一晚上也没睡。
不会是背着他偷偷修炼了吧？
沈真夜忙掀开被褥，是伸出手来，贴在了温沉曦的胸膛，“你去修炼了？”
温沉曦的心沉了沉，他摇头，“弟子没修炼。”师尊修为在他之下，是探查不出来的。
沈真夜莫名松了一口气，他摸到温沉曦身体凉飕飕的，他心疼的说：“既要睡，便到被褥里来，你这般会着凉的。”
温沉曦能感觉到被褥里的温暖，他的眼眸颤了颤，他靠近了一些，钻进了被褥里。
沈真夜眉头皱起，“你的身子太冷了。”他伸出了手来，抱住了温沉曦，“睡吧，为师在。”
沈真夜的体温在温沉曦的身上蔓延，被褥里都是沈真夜身上清冷的味道，他凑到了沈真夜的肩颈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师尊好香……”
沈真夜身子一僵，温沉曦还想继续？还是不要了吧！
温沉曦好像察觉到了沈真夜的窘迫，他伸出了手来，贴在了沈真夜的腰上，“弟子知道师尊累了，师尊好好睡吧？”
沈真夜看着温沉曦那碧翠的眼眸，想起了每次双修，他的徒弟都格外迁就他，尽管次次都免不了腰酸腿软，但他知道他徒弟其实很克制了。
沈真夜的心有些发堵，他其实是知道的，沉曦很能洞察人心，也会投其所好。
只要他徒弟想，就没有哄不来的人。
可沉曦也不是一开始就会这般看人眼色，他也只是为了活下去。
但凡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他都可能会丧命。
不会有人去可怜迁就一个异种的。
异种被称为贱种、杂种、怪物，还没出生就会和母体一起被活埋，出生了还要被掐死淹死。
能活下来的，不是因为生得好看被送去勾栏院，就是因为身上的血能吸引恶鬼而被有心人利用。
更多的是乞讨着过活，他们太习惯看人眼色了。
就算如今温沉曦变得很强了，他也一样习惯了照料沈真夜的感受，小心洞察沈真夜的心。
便是在床上，也同样迁就。
沈真夜脸皮薄，每次提到双修都会下意识的逃，因为他总觉得这种事虽然他不习惯，但也可以慢慢磨合。
可是他们没时间慢慢来了。
沈真夜的心中油然而起一阵悲戚，堵得慌，他抬眼望着温沉曦，问：“沉曦，你睡得着吗？”
温沉曦睡不着，他现在只想每时每刻都看着他的师尊，好让师尊的脸烙印在他的心中，他闭上眼也能看到师尊的一颦一笑。
沈真夜见温沉曦摇头，他的脸有些发热，他垂着眼睫说：“应当是还没暖和，所以睡不着吧？不好好睡，白日怎么去采买置办成亲要用的物件？”
对啊，他们要成亲……
温沉曦的脸上绽放出了一抹灿烂的笑来，“那弟子去做五百个俯卧撑，这般就能热了。”
温沉曦说着，就要离开，却被沈真夜一把拉了回来，沈真夜的唇贴了上去，温沉曦也在霎时间落入了这缱绻的漩涡中，欲念一发不可收拾。
温沉曦在沈真夜主动献吻下，眉目染上了浅红，他抵着沈真夜的唇轻声说：“师尊，你的腰……”
沈真夜上挑的眼尾泛着红，他修长的手指搭在了温沉曦的腰上，“别说话。”
今夜的师尊太主动了，让温沉曦不知所措，他深陷温柔乡里无法自拔。
温沉曦的耳边传来师尊清冷又低哑的声音，询问他这样对不对，那样行不行。
温沉曦那染上思欲的双眸满心满眼的看着清冷的师尊极近温柔的对他，他的心便化作了一滩温水，软得一塌糊涂。
沈真夜虽然不习惯，但他这次却没有退缩。
本来是打算直接睡觉的，结果直到天际边泛起鱼肚白，自己都还没有睡……
这一夜既漫长又短暂，或许这便是春宵吧？
温沉曦本来是想让沈真夜好好休息的，采买的事情他去也行，沈真夜却握住了温沉曦的手，“怎么能让你一人去？这是两人的事。少了你，或是少了我，这亲怎么会结得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