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听闻这个消息，龙清羽却是毫不惊讶，面不改色。
这么多年来，关于他装傻的传闻不时就会冒出来。
他已经习惯被质疑，继续做好自己就行了。
方明空正色道：“此次非比一般，这流言来势汹汹，幕后之人必然有备而来！”
利用民众之口来造势，这也是他常用的手段，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来人为布置的痕迹。
方明空神情凝重，目光不着痕迹地扫了苏灯果一眼，心怀疑惑——
昨天晚上，王爷才和他讨论过此事，他装傻的消息才更有价值；
没想到今天一早就有这样的流言冒出来了。
这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无法不让人生出疑惑。
无缘无故的，突然有大规模的流言爆发出来，背后必然有猫腻。
龙清羽神情淡漠，摆了摆手：“不足为惧。”
只是，这般说着，他抬眸看向苏灯果，深深凝视着她。
虽然没有问什么，可那眼神极度复杂。
苏灯果读懂了他的目光，一下就有点生气了，睁大了眼回视着他，眼神同样充满质疑。
他是在怀疑她吗？
实在让人很生气。
这段时间以来，她如果想告密的话，有很多机会，非要等这次进宫？
苏灯果张了张嘴，想为自己辩解，但随后闭上嘴巴，转开目光一个字没有说。
这两个都是老狐狸，什么都不说，尽在不言中。
她要是主动提起来，反倒像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心虚了。
这样也好，没有撕破脸，到底是避免了相互间更深层的伤害。
默默想了片刻，苏灯果情绪缓和了，体谅他的处境，凡事谨慎是必要的。
但她懒得保证表示什么了，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龙清羽对这谣言的应对态度，和之前一样。
就是当做没听到，一点也不慌，该怎样还是怎样，日常装疯卖傻。
但这次不知幕后之人是谁，大概是大手笔，买了很多闲汉，在酒楼茶馆议论。
更是编了一些事，说得有鼻子有眼。比如清王妃其实已经发现了清王没有傻，只是不敢说出来……
带动得大街小巷都在谈论此事。
这中间的一些细节完全经不起推敲，可是普通民众就爱听这些，看的就是奇闻异事，图个热闹。
消息一闹大，就传进宫里了。
皇上收到消息之后，立刻摆驾去了皇后宫中，询问此事。
皇上脸色很不好看。
皇后也并未料想到流言凶猛，但她也很沉稳淡然：
“一派胡言，自己的孩子，我们还能不清楚吗，要外人来判断？”
皇上心情舒缓了些，却仍然不高兴：“若他城府极深，也不是没有可能……”
后面的皇上没有再说了。
小七如果真的是装傻，装了这么多年，骗过了所有人，他到底图谋的是什么？！
这可是欺君之罪！
不能细想，细想皇上就有种被他当傻子耍的勃然之怒。
这天，皇后好劝歹劝总算是让皇上消气了。
但疑心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消解的。
没过两天皇上就找借口，把龙清羽和苏灯果拎进宫里了。
借口是多天不见想他了，其实是试探他到底是真傻假傻。
龙清羽装傻多年，也是炉火纯青，驾轻就熟。他不想露出破绽，就没有丝毫破绽。
皇上只好作罢。
只是在他们临走之前又叮嘱了几句，过几天便是太后的寿辰了，问他们有没有准备好礼物，别到时候什么像样的都拿不出来，闹得难看。
龙清羽嘿嘿傻笑自是不管此事。
苏灯果代为回答：“在准备了，虽不能惊艳四方，却也尽心尽力。”
皇上点点头，摆手放他们回去了。
回府的马车上。
照旧是一片沉默。
自从苏灯果进宫陪太后之后，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就微妙的变了。
仿佛是到了秋天，天气一天天的变凉了，无迹可循，但温度确实是下来了。
她也不知道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也没有做好准备应对，更不晓得接下来会不会变成寒冬，让人更加难受……
苏灯果垂眸半晌，终于抬起头，凝望着身侧的人。
少年俊秀绝伦，肌肤洁白，眉睫漆黑，薄唇嫣红，身形秀挑如青竹，整个人如同一张画卷。
他原本垂着眼，察觉到她的目光之后，也抬起头来回望着她，眼眸黝黑如同夜色，看不出丝毫情绪，似乎没有感情，又仿佛凉薄至极……
苏灯果轻轻皱起眉头，凝视了他许久，忽然有些迷茫了，她开始怀疑，他……真的喜欢她吗？
喜欢过她吗？
这一次历练，她可能真的不太了解他，更是在城府和心智上无法与他匹敌。
一个能装傻十多年的人，细想，其实很可怕。
“怎么了？”龙清羽淡淡问道，挪开了眼。
他也能明显的感觉到两人间的关系出了问题。
他也考虑过补救。
但现实不允许。
有些事，或许等到尘埃落定之后再说，会更好一些。
以免太早作出决定让他们中的哪一个人显得像傻瓜。
“我不知道，不知道该说什么……”苏灯果茫然的摇了摇头，目光落在了他的左肩上，那里有个深深的牙印，是圆房的那一夜她咬上的。
她抬手轻轻落在他的肩上：“还疼吗？”
龙清羽微微侧眸，自然知道她说的是那个圆圆的牙印。
都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伤口早就好了，不会疼。
可是她这么问的时候，他心底突然，微微一痛……
那夜的场景历历在目，娇柔的少女眸中迸发出了坚定与决绝，扬言他若背叛，就百倍奉还。
龙清羽轻轻拿下她的手，一字一字的回答：“和你一样。”
“怎么可能一样，不会一样的……”苏灯果眼圈微红，转开目光看向窗外，心里在想，将来是结束了历练，一定要把师尊的宝贝都给洗劫了，这样才能消心头之恨。
她这段时间心情抑郁导致食欲不好，清减了许多，整个人也越发显得娇小。龙清羽看着她小孩子般的模样，默然了半晌，终究什么都没说。
若她忠贞不渝，他能做的便是……
护她母子周全。
便也算是两不相欠。
……
几天之后。
太后的寿辰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