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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感觉到了害怕,那是一种比被关进红白色的小球时更深、更可怕的恐惧。

纷乱之中,我听到了一声尖锐的喊叫:“死人了!”

我不明白这个词的意思,但当我转头看过去,我看到他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很大,嘴巴微微张开,鲜血从他嘴里、鼻孔里流出来,落在草地上,汇聚成一片小小的水洼。

我脑袋嗡地一声,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下一秒,我听到了自己从未发出过的、低沉嘶哑的吼叫。

一股不属于我的、狂暴的力量,从我身体深处涌了出来,撕裂了我的理智,烧毁了我的意识,吞没了我的全部感知。

我只记得自己咆哮着,挣脱锁链般的声音回荡在耳边。

从那一刻开始,我的记忆变成了碎片,冰冷、锋利,割裂着理智与情感之间的界限。

我记起冰冷的下水道,肮脏的水流,还有无数痛苦而迷茫的面孔。

我记起那个被关在我身旁的小小的身影——一只遍体鳞伤的伊布。它总是低低地念着那句“咿布咿”,声音柔软、微弱,却在我疯狂与绝望时,成为我唯一能抓住的东西。

“咿布咿……”

仿佛在对我说,别怕,你并不是一个人。

然后,我记起了另一个人。

那个黑发黑瞳的少年,他戴着战术手套,站在污水中央,脸上带着一种奇怪的倔强。他冲我伸出手,明明知道我可能会攻击他,却依旧固执地站在那里。

他的名字叫姬冥。

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会记得这个名字——明明我已经决定,再也不去记住任何一个人类的名字。

原来,是幻境吗?

此时此刻,幻境的冰冷如同深海之水将我彻底淹没,黑暗无边无际。

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也不知道时间为何物,我只知道心里有一股难以遏制的狂怒与悲伤,迫切地想要毁灭、想要撕裂、想要把整个没有他的世界都变成废墟。

我残忍的灭杀着入目的所有等离子团,已经比当时更强的我,不再是他们这些卑鄙的人类可以轻易制服的了。

血液侵染了我的水流,湛蓝的冰变成了红色,冰与海与血的味道混在了一起,,眼前的一切变得通红。

“拉普拉斯!”

声音突然响起,温热而急促。

我转头,看到那个熟悉的少年——姬冥,正站在冰封的深海中,双手向我张开。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但此时此刻,我的意识已经变成了一片混乱的风暴,理智在边缘挣扎,狂怒主导着我的全部思维。

我盯着他,低声咆哮,血脉中流淌的龙的怒火几乎要将我彻底吞没。

为什么要阻止我?

你们人类夺走了我的一切。

你们夺走了我最珍贵的人,毁掉了我的信任,抹杀了我的快乐。现在……你又有什么理由出现在这里?

姬冥一步一步地靠近我,动作缓慢而坚定。

“拉普拉斯,回来吧。”他的声音在冰冷的空间中回荡,温暖而悲伤,“我知道你很痛,但你不必一个人承受。”

我剧烈地摇头,冰鳍拍击着看不见的水波,咆哮声在虚无的深海回荡。

我已经决定,再也不去相信了。

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却剧烈地疼痛着?

为什么我拼命抵抗着,却还是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他?

姬冥伸出手,他的手掌摊开,掌心里静静躺着一枚小小的安抚铃,残破的铃身上仍带着熟悉的回音。

是伊布的铃铛。

“拉普拉斯,你还记得吗?”

他的声音柔软而疲惫,“你和伊布,都经历了很多痛苦。但是,不要再逃避了。我在这里,我不会离开你们了。”

我盯着那个残破的铃铛,视线逐渐模糊。

“咿布咿……”

仿佛从更深的幻境中,有一道更加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声音回荡起来。

那是伊布的声音。那只小狐狸,一遍遍轻轻地念着那个音节,温柔地重复着它留在这个世界最后的话语。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记忆如同海浪,一浪浪地拍打着我内心的堤坝。

我知道我不能再继续失控下去,可是,我又怎么能够再去相信,再去重新感受这份温暖?

我猛地睁开眼睛,盯着那道黑色的身影,张口发出低沉的、悲痛的呜咽声,仿佛是在质问,又仿佛是在乞求。

下一秒,我身体里的狂怒再度爆发。

我无法控制地开始疯狂地挣扎,猛烈地拍打着周围冰冷而无形的束缚,冰鳍重重地击碎那些幻境碎片。我抗拒一切——抗拒记忆、抗拒温暖、抗拒信任,甚至抗拒那个缓缓向我走来的少年。

姬冥坚定地靠近着,我却发出尖锐的吼叫,冰鳍狠狠地扫向他,猛烈的冲击将他重重击飞出去。

他躺在冰面上,望着幻境顶端的虚假星空。

他的身体在冰冷的幻境中跌倒又爬起,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下。

“别过来!”我想要这样喊,却发不出人类的声音,只能用最剧烈的攻击与挣扎来表达我的抗拒与恐惧。

但他仍旧一次次地站了起来,拖着受伤的身体,一步步艰难而坚定地向我靠近。

“拉普拉斯……”他的声音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却没有丝毫迟疑,“我不会离开你的,不管你推开我多少次……”

我感到身体里的力量渐渐耗尽,但心中的悲痛与狂怒却依旧无法平息。我再次用尽全力拍击,看到他再次被重重击飞,跌倒在远处。

但片刻后,他竟又挣扎着爬起来,咬紧牙关,继续缓缓向我走来。

我终于停止了攻击,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个伤痕累累、却依然靠近我的少年。

最后一步,他终于来到我面前,张开双臂,轻轻地将我冰冷而颤抖的身体拥入怀中。

“拉普拉斯,我来了,我来接你回家。”

我的身体猛然一震,所有的狂怒与悲痛在那一句话里缓缓融化,幻境如同镜面般剧烈碎裂。

我睁开眼,回到了现实。

然后我看到自己依旧紧紧咬着姬冥的手臂,血液渗出,染红了我的唇角。

惊恐与自责如潮水般将我淹没,我立刻松开了口,急切地用生命水滴轻轻覆盖在他的伤口上,试图修复我自己造成的伤害。

我满眼都是愧疚,声音颤抖而悲伤:“呜……”(对不起)

姬冥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声音柔和而平静:“没事的,拉普拉斯,没事了。”

我低头轻轻地鸣叫,感受着那久违的温暖与信任重新回到身边。

姬冥看向我,眼神逐渐坚定:“拉普拉斯,我们得去找雷欧了。”

“用【地裂】吧,注意控制威力。”

我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全身聚集起力量,小心翼翼地发动了【地裂】招式。

一道深邃的裂口在地面猛然裂开,眼前终于出现了雷欧熟悉的身影,他坐在一旁,肩上趴着两只伊布,脸色疲惫却安静。

像极了一位赢得残局的战棋手,却没有胜利者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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