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梁清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而且最绝望的是，直到现在，我那亲爱的导师还没给我开绿灯！我已经有强烈的预感，我的初稿要被无情地打回来重写了！唉……”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随即话锋一转，“要不是这次梁大魔王……哦不，是梁颂安同志，他在山城那边确实遇到了点棘手的麻烦，实在分身乏术，又‘低声下气’地求到我这个专业人士头上，我才不会在这个水深火热的时候漂洋过海过来帮他这个忙！”
话一出口，她似乎意识到刚才的用词可能有点不妥，连忙眨了眨眼睛，看向沈时雨和何雯，找补道：“啊！我的意思是……我就是习惯性想骂骂梁颂安那个工作狂加资本家，绝对不是说你们或者你们工作室不好哦！帮你们的忙我其实挺乐意的，你们这项目有意思多了。说不定等我以后真毕业了，在国内找不到合适的工作，还得来你们工作室蹭个职位呢！”
沈时雨明白季梁清的意思，也知道她只是性格使然，并非真的对梁颂安或者工作室有什么意见。虽然沈时雨对季梁清的家庭背景了解不深，但从她平时的谈吐、见识以及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来看，家境定然是不错的，绝不存在需要“蹭”工作的可能。
“好啦好啦，知道你是我们坚实的后盾！”何雯笑着接过话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下午五点了。
“话说回来，你是从哪边飞过来的啊？折腾了这一路，饿不饿？我们是在这高铁站附近随便找家店先吃点，还是直接杀回市区？”她考虑到回去的路可能依旧拥堵，等他们三人跟留守工作室的展迟汇合，估计可以直接吃夜宵了。
何雯本来的计划是跟展迟汇报一下接到人的情况，然后就在高铁站附近解决晚餐。但季梁清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别在这附近吃了，没什么好吃的。我倒是挺想念市区那家‘有间酒馆’的小菜，味道挺地道的。要不……我们直接回去吃？”
沈时雨和何雯对视一眼，都没有异议。那家小酒馆她们也常去，氛围和菜品确实不错。于是计划临时变更，三人决定就在咖啡厅里随便点些甜品垫垫肚子，抵抗一下饥饿感，然后直接驱车回市区，去有间酒馆好好吃一顿接风宴。
点单的时候，沈时雨照例点了一份提拉米苏，并习惯性地对服务员说：“麻烦多撒一层可可粉，谢谢。”
当那份表面覆盖着厚厚一层深褐色可可粉的提拉米苏被端上来时，季梁清光是看着，就忍不住咧了咧嘴，仿佛已经尝到了那股极致的苦味：“我的天……小鱼儿，你这口味……也太硬核了吧？这得多苦啊？”
沈时雨用小勺轻轻挖下一角，送入口中，细腻的马斯卡彭奶酪、浸满咖啡酒的手指饼干与浓郁的可可粉在舌尖融合，她满足地微微眯了下眼睛，表情十分享受。
见季梁清一直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盯着自己面前的蛋糕，沈时雨眨了眨眼，认真地问道：“你想尝尝吗？要不……我再给你点一份？”
“不……不用了！谢谢！”季梁清连忙摆手，动作幅度大到差点打翻面前的咖啡，脸上写满了敬谢不敏，“我还是乖乖吃我的抹茶千层吧。”
她看着沈时雨面不改色地继续享用那份在她看来如同“自虐”的甜品，终于忍不住好奇，凑近了些问道：“你是真的……完全不觉得苦吗？”
沈时雨轻轻摇了摇头，用小勺搅拌着蛋糕胚，语气平淡：“好像很多人都问过我这个问题。”她思索了一下，试图描述那种感觉，“但我对‘苦’这种味觉的感知，似乎确实不太灵敏。相反，这种带着明显苦调，但回味又很醇厚的甜点，反而会让我觉得……很舒服。”
嗯，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让她感到安心和熟悉的舒服。垂下眼帘，又送了一勺蛋糕入口，任由那复杂的滋味在口腔里缓缓蔓延。
甜品店的小蛋糕分量都很精致，即使她们三人边聊边吃，速度并不快，大约二十分钟后，面前的小碟子也都基本见了底。三人便各自捧着自己那杯或热或冰的咖啡，起身离开了这家弥漫着甜腻香气的店铺。
回去的路，依旧由沈时雨担任司机。不过这次，副驾驶的位置从何雯换成了季梁清。何雯一上车就打着哈欠，揉着眼睛说自己困得不行，季梁清便体贴地让她到宽敞的后座去休息。
沈时雨系好安全带，启动车子的同时，心里却莫名地紧张起来。她担心过来时被何雯敏锐发现的、那个与梁颂安高度重合的歌单，此刻会被同样敏锐的季梁清再次察觉。
那种暗恋心思被一层层剥开的感觉，让她感到无比难堪。于是，几乎是车辆刚刚驶离停车位，她就立刻伸手点开了中控屏上的音乐软件，动作有些匆忙地跳过了那个显眼的、以梁颂安名字缩写命名的歌单，直接切到了系统每日推荐的“日推”频道，随机播放起里面的歌曲。
季梁清大约是真的没有注意到沈时雨这略显突兀的操作有什么异样，她正低头看着手机。倒是瘫在后座，原本昏昏欲睡的何雯，听到音响里传出的不再是那些旋律悠扬、带着岁月感的粤语老歌，而是节奏明快的流行乐曲时，迷迷糊糊地随口问了一句：“嗯？小鱼儿，你换歌单了？不听你的‘经典怀旧’系列了？”
沈时雨有时候真的对何雯在这种细节上的敏锐度感到“佩服”又头痛。她内心瞬间翻涌过无数句无声的吐槽，但表面上却不得不维持着镇定，甚至刻意用一种轻松调侃的语气回应道：“嗯，换换口味。这不是刚才某位女士吐槽我听的歌太‘老’了嘛，我不服气，所以到日推上找点新鲜感，证明一下我的音乐审美也是与时俱进的？”
好在何雯大约是真的困意上涌，大脑运转速度下降，只是皱了皱眉，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便没有再深入纠结这个问题。她含糊地嘟囔了一句：“没老没老……其实你歌单里那些粤语歌……挺好听的……”声音越来越小，随后便陷入了半睡半醒的迷糊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