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鸢手腕一翻,匕首瞬间贴上了那人的脖颈,声音冷然,“你既被关在密室,又怎知外头新消息?你又是怎么精准找到这里求救的?”
那人被颈间的寒气激得浑身剧颤,“大人饶命,消息是听来的,关我的密室上头有,有气孔,偶尔能听见守卫走动说话。”
“他们说……说国公爷带着小姑姑住进了这小院,还说今夜要清理干净,我趁乱砸开一处松动的墙砖,这才拼死爬了出来。”
他涕泪横流,“求主子信我,他们还要害国公爷,那密室里还藏了好些兵甲,王管事背后的人很厉害,小的只是一个普通庄户,只想活命!”
青鸢眼神一凛,匕首压得更紧了些。
云棠抓了抓青鸢的衣角,小脸绷得紧紧的,看了看那人,又看了看青鸢架在他脖子上的刀。
云棠眉头一皱,“你说,密室在哪儿?兵甲又在哪儿?”
那人不敢有丝毫迟疑,声音颤抖语速却飞快,“回……回主子话,密室入口就在后院那口枯井下面,井壁有块凸起的石头,用力按下去就是,至于兵甲,就藏在密室里。”
他每说一处细节,青鸢的匕首就松动一分。
直到他全部交代清楚,青鸢才冷哼一声,利落地收回了手。
云棠的小手在软被上无意识地抓了抓,紧盯着那人,“坏人里面,你说的很厉害的人是谁?”
那人身体一颤,努力回想,将声音压得更低了些,“王管事和那些穿怪衣服的头领说话时,好像……好像提到过王爷的大业……还……还说什么黑市那条线不能断,货要快,其他的,小的离得远,实在没听清了。”
云棠的小脸绷得更紧了,她猛地扭头看向青鸢,“让人去看看他说的枯井。”
“是!”青鸢立马应声。
等待的每一息都格外漫长。
云棠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门口,小嘴抿成一条线。
墙角那人缩成一团,大气都不敢出。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一道身影闪回屋内,对着云棠微微点头,眼神凝重,“主子,枯井下的机关和密室入口,确如他所言。密室虽空,但有新近挪动重物的痕迹,应是刚搬走不久。”
云棠小拳头一下子攥紧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去!把庄子上所有的账册,尤其是有关那些铺子的,都给窝拿来,现在就要!”
暗卫领命,身影瞬间消失。
“把他也带下去安置叭,水落石出之前,这个人不能离开庄子。”云棠小胖手指着角落里的男子说着。
青鸢轻嗯了一声,一抬手,便有两个人进来将人带了下去。
很快,几大摞厚厚的账册被搬了进来,堆在云棠床前的地上。
油灯被拨亮了些,昏黄的光晕笼罩着她小小的身影。
云棠挣扎着要下床。
青鸢立刻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账册堆前的地毯上坐好。
云棠小手费力地翻动着厚重的账册,视线在密密麻麻的数字间艰难穿梭,嘴里不住地嘀咕,“粮,布,盐,钱钱,东西……”
她的动作越来越急,小脸也憋得有些发红。
就在这时,门被轻轻叩响。
青鸢身影一闪,匕首已经握在手中,她警惕地拉开一条缝。
云璋钻了进来,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他快步走到云棠身边,单膝跪坐下来,目光扫过堆成小山的账册,瞬间明白了大半。
“小姑祖,”他声音压得低低的,语气恭敬,“父亲让我来看看,说您这边可能需要人手。”
云棠看见云璋,紧绷的小脸明显松了一瞬。
她立刻指着账册,奶音带上了一丝急切,“璋儿快帮我看看,重点看哪些铺子进得多出的少。”
她喘了口气,又补充道:“还有,尤其是那些跟黑市可能有联系的。”
云璋用力点了点头,正了正神色,“小姑祖放心!”
他毫不犹豫地抓起一本账册,飞快地翻看起来。
他的动作远比云棠熟练,目光如炬,一行行数字在他眼中迅速掠过。
一时间,屋子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
云棠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云璋,小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
突然,云璋翻页的手指猛地一顿。
他眸中精光一闪,迅速抓起旁边另一本账册,左右看了看,又飞快地翻了几页。
“小姑祖!”他压低声音,手指用力点在账册上,“您看这里,南城米铺,还有西市布庄,看这个月的进项和出项,太干净了,粮价涨了三成,他们账上却只记了微利,出库量也对不上库存,还有……”
他手指迅速划过几个名字,“这几家杂货铺子,进项里多了好几笔大额损耗,数目古怪,而且,他们报上来的盐引数量,跟官衙那边能查到的底档,差了好多!”
云棠立刻凑过去,顺着云璋的手指仔细看,小脑袋用力点了点,“对对,就是这里!”
她猛地抬头看向青鸢,“青鸢,记住这几家铺子,尤其是米铺和布庄,还有盐引不对的那些!”
青鸢眼神锐利如刀,将云璋点出的名字和铺号牢牢刻在心里,沉声道:“主子放心,一个也跑不了。”
京城,皇宫东宫。
景华琰放下手中的密报,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
他抬眼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指尖的动作微顿。
脑海中不自觉闪过某个小团子扒拉着他,让他带新鲜玩意儿的画面。
他垂眸,低低浅笑了声。
“小家伙……此刻应在棠华院安歇了吧?”他低声呢喃了一句。
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心头隐隐掠过一丝不安。
他微微蹙眉,扬声唤道:“来人。”
紧接着,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
“去棠华院看看,确保一切安好。若有异动……”景华琰顿了顿,眸色微深,“立刻回报。”
“是。”黑影领命,随后瞬间融入夜色。
景华琰重新拿起密报,依旧有些心绪不宁。
终于,门外再次响起极轻微的脚步声。
黑影身后,还跟着一个棠华院的人,那人脸上带着明显的焦急。
景华琰的心猛地一沉,当即起身,看向那人,“何事?小家伙呢?”
那人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语速极快,“回殿下,小主子她不在棠华院,国公爷带她去了清溪庄查账,结果……结果庄上出事了!”
他不敢有丝毫隐瞒,将所知情况迅速禀报。
每听一句,景华琰的脸色就沉一分,周身的气息也跟着冷冽了不少。
“刺客?”景华琰的声音冷然,“人呢?”
“被青鸢姑娘击退,未伤及小主子。”
景华琰沉默了一瞬后,猛地抓起搭在椅背上的玄色大氅,小小的身子裹在厚重的大氅里显得有些单薄,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
“备马!”
两个字,斩钉截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凛冽杀意。
“去清溪庄!”
话音未落,景华琰已然快步冲了出去。
东宫瞬间被惊动。
值守的侍卫和东宫属官们被这深夜的动静惊起,只见他们年仅八岁的太子殿下,小脸紧绷,眼神锐利,正疾步走向宫门。
有人慌忙上前,“殿下!夜已深沉,您这是……”
“让开!”景华琰脚步未停,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备最快的马,孤要去清溪庄!”
那人心头一凛,不敢再拦。
接着,立刻有侍卫牵来一匹温顺但脚程极快的小马驹,还有一名身手矫健的暗卫紧随在侧。
景华琰在侍卫的帮助下利落地翻身上马。
玄色大氅几乎将他整个身子罩住,只露出一张冷若冰霜的小脸。
他勒紧缰绳,“走!”
一声令下,小马驹顿时疾驰而出。
身后,一队精悍的东宫侍卫迅速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他的小手紧紧攥着缰绳,指节发白,那双属于孩童的眼睛里,此刻却只剩下冷然的杀意。
无论幕后是谁,只要敢动小团子一根头发,他定要将其挫骨扬灰!
而此时,清溪庄内。
王管事正焦躁地在自己的屋子里踱步,听着心腹低声回报小院那边刺客失手的消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肥胖的手指不停地搓动着。
“废物,都是废物!”他低声咒骂着,额角青筋暴跳。
国公爷那边刚应付过去,刺杀小丫头又失败了……
如今,事情已经完全脱离了他的掌控。
若是王爷怪罪下来……
他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孤注一掷的疯狂,对着心腹咬牙道:“去,把庄子里所有能用的人都召集起来,守好各处要道,再派人……去请那位爷,告诉他,火烧眉毛了,他要是再不来收拾这烂摊子,大家就一起完蛋!”
心腹被他狰狞的表情吓得一哆嗦,连忙领命而去。
王管事独自站在昏暗的房间里,听着外面的风声呜咽,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窜天灵盖。
突然,另一个心腹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王管事,不好了!庄外来了一队人马,打头的是……是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