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之下的街道总是很冷清,人为的力量实在是太难战胜大自然
稀薄的雪花零零散散的飘落着,站立眺望的雪貂似乎被什么给吸引了目光
一个人,一个背着棺材的男人
胡子拉碴,浑身破烂,脏乱不堪
远隔数十米远,便可闻道那人身上的阵阵恶臭
只是无论让谁都想不到的这人
竟是漠河
那个时时刻刻都一尘不染的剑侠,却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断刀客已离去,漠河求了他一件事,是的,是求
当他看到那个以往脏话连篇的胖子闭着双眼安然的睡去的时候,他突然就不知怎么的求出了口
“我求你,我求你,我求你”
那三句哆哆嗦嗦的我求你,断刀客已没有了拒绝的理由
“我会带他回家,有个孩子,我想求你见见他”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解断刀客会给那个孩子的将来带来多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好,我答应你”虽然从未见过贝戎,可断刀客依然答应了眼前这个可怜的男人
有些人,活着更需要勇气,谁能明白,有时候活着的人承受的痛苦要比那离去的人多出百倍,千倍甚至万倍
贝戎,邪王郡,短短五个字,对于断刀客来讲,足够了
漠河也走了,他并未去见沈倾青他们,他深知他的这个兄弟也不希望他这样做
数十天以来,鲨柯就静静的躺在棺材里,而他与以往也变得不太一样,一路上啰哩啰嗦,活像个爱八卦的老太婆
旁人眼里,他总是自言自语
“大哥,咱们回家,阿伯,阿婶在等咱们吃饭”
“大哥,真想知道你生的是小侄女还是小外甥”
“大哥,今日,我吃了你我最爱吃的阿婶做的椒麻鸡,那味道和阿婶差了可十倍不止”
“哥,哥,哥”
他就这么一个人,说着,聊着,穿过了千里雪山,走过了万里草地
他的家离这里好远好远,他们兄弟二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回家了
此时的他俨然在外人眼里成了疯子一样,腰间的长剑也早已不知去向
那日同样脏兮兮的两个乞丐,冲了过来,把他推到在地,抢走了他的长剑
可他只是不断的抚摸着那副棺材,他在呼唤
“哥,阿叔的那只院子里的小狗想必现在也很大了吧”
“哥,你说,阿财娶媳妇了没有,阿敏嫁给了阿力了吗,她小时候可是特别喜欢你呢”
漠河不断的呢喃着,任由那两人咒骂
“死垃圾,怎么除了这柄剑啥也没有”
“呵tui”
两个乞丐厌恶的看着漠河,一口接一口的往漠河身上吐着浓痰
漠河毫不在意,他倦了,他好像被抽干了精气神,无力的摆摆手
“阿妈,你看,那个乞丐,怎么背着一副棺材”
“这个人,真奇怪,臭气熏天,还背着一副棺材”
“走,走,走,离这个疯子远点”
路边类似的声音不绝于耳
可他却视若无睹,此刻的他,如同那死寂的臭鱼一般,不忍直视
“阿哥,你看,天边的彩虹,那上面一定有着仙人,他会实现我们所有的愿望
阿弟,你许的什么愿望
不告诉你
哼,小气鬼,我许愿,可以每天都吃上椒麻鸡,香死了
就这啊,切
那你呢,你许的什么愿望
说了不告诉你,略略略”
“上天啊,希望,我阿哥的愿望可以实现”
回家的路很漫长,可总归有个终点不是吗
芬芳的泥土散发的阵阵幽香,沁人心脾,他好像闻到了
漠河突然笑了,压低的双眼在这一刻似乎睁大了许多
“阿哥,我好像看到阿叔,阿婶他们了”
“阿哥,你看,那是阿奶在向我们招手吗”
“啊,我们在这里”
可是,漠河的前方并没有什么,他似乎入魔了
他自顾自的跳起来,围着棺材跑着,跳着
“欧,我们回家了,阿哥,我们回来了”
漠河一边跳着,一边摆着手
好像他的前方真的有人在向他们问好
那是他们的叔叔,伯伯,婶婶,奶奶
有他们的亲人,也有他们的朋友
没有人质疑他们,若是有人在此,断刀客明白,沈倾青明白,胡沧海明白,花不弃也明白,他们的身边人都明白
倘若此刻躺在里面的是漠河,鲨柯同样一定会变的如此
所有的结局都已写好
远方的路也许在此刻已经到头了,漠河突然哭了,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把头蜷缩在手臂里,不断的低声抽泣
可一会儿,他又笑了,挂着眼泪,却仍然哈哈的大笑
他的身上沾满了鼻涕,泪屎,土灰
已让人分不清那到底是什么
他的眼里?满了泪水,嘴角不停的一咧,一咧
终于再也忍不住,埋头痛哭了起来
傻小子,不要哭,怎么又摆出你这副死人脸
抬头看去,鲨柯站在了他面前,仍然是那副大腹便便,吊儿郎当的臭皮猪模样
“臭皮猪,臭皮猪”
人生无常,总是会有很多很多的意外出现,有好的,有坏的,可是,能让好的稳定的发展下去,坏的尽可能的去避免它是多么艰难的事
“原来如此”
深空之下的一声叹息
“上天啊,希望我阿哥的愿望可以实现”
“老天爷,我的愿望是可以实现我阿弟的愿望”
“不要,不要”
“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我,求求你,你别走,你别走”
“鲨柯,你别走,你别走,你走了,我怎么办”
星空很美,点缀着整片天地
是沈倾青
那日他们三人醒来之后,便明白大事不好
去往无隐域的路上,得知无隐域竟在一天之内被神秘人给除了
她多么希望是鲨柯和漠河两兄弟
可当她在山上山下找寻了五天五夜的时候,她终于明白那个男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真的失去了他
她不敢相信,直到一个小孩来到她身边
带她去到了一个地方,那柄大锤成了压垮她希望的最后一个稻草
让她无论如何怎么能够去相信,那个宠她上天的男人,再也回不来了
可他的尸身呢,为何不见他的尸身
披头散发的她在大锤面前痛哭流涕
“鲨柯,你个负心汉,混蛋”
近日她总是在喃喃自语,犹如那疯魔的漠河一般
她看到了漠河留下的一封信
他说要带他阿哥回家了,希望嫂嫂可以珍重,为阿哥好好活着
她不要这些,她只想再见鲨柯最后一面
那个男人,那日将她揽入怀中,轻声细语的说着,嫁给我,我去给你报仇
他一向都是说一不二,当他提着那个负心汉的人头放在她面前的时候
他说,以后让我来保护你
她信了,可为什么他食言了
大雪之下,肚子微微隆起的她终日趴在鲨柯坟前,呢喃着
那双魅人的双眼此刻变的黯淡无光,早已失去了光明,一日一日的以泪洗面,她早已哭瞎了双眼
从她的身上再也不见昔日的花漫飞蝗
花不弃不忍她如此,在一旁低声抽泣
“倾青,回去吧,老鲨断然不忍心见你如此,何况,如今的你还有老鲨留在这世上的唯一的血脉”
轻轻抚摸着小腹,沈倾青不言语,玉手不停的抚摸着墓碑
“彩儿,彩儿,快看,这是你爹”
几个月后,花不弃收到了一封信和一个竹篓,那是一封诀别信,而那个竹篓里的却正是那个嗷嗷待哺的小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