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说什么。”
周祈年想起唐聿礼说的那番话,就能猜出这件事肯定是唐聿礼在背后做手脚。
他敛下眸底的沉意,给周兴国打了通电话,不过那边接起的却是苏情。
“祈年,你找你爸爸有什么事吗?”
苏情声音很温柔:“他在洗澡,你有什么事,我帮你转告给他。”
周祈年语气很冷:“你帮我转告他,我的事情,不用他多管闲事。”
他说完这句,就直接挂断了电话,脸色凝沉着,没说话。
“看来周叔宝刀未老啊。”
贺景淮调侃了一句,看着他面色冷峻的样子,也收起了那份不正经,认真劝说他:“祈年,你心里究竟在想谁,考虑清楚,别再重蹈覆辙了。”
周祈年眸色幽深看他一眼,沉默未言。
这一晚的月色很是暗淡,光线朦胧不清。
林笙一晚上没怎么睡好,第二天去医院基本一整天都跟魏丽待在手术室,临近下班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护士探头进来说:“林医生,有人找。”
林笙还以为是病人家属,站起身走出办公室,但在看到等在门外的女人时,浑身血液顿时冷凝!
“笙笙,我们好久不见了。”
女人和她微微一笑,表现的就是多年未见到的好朋友。
林笙没说话,只是冷冷盯着她,眸中情绪剧烈翻涌着,心中对她的恨意疯狂渴望冲破这份表象的这份平静!
五年没见,沈清的变化很小。
还是留着一头乌黑浓密长直发披在身后,喜欢穿白色的长裙,一双水盈盈的杏眸里永远是那样的无辜柔弱,看起来单纯至极,让男人产生强烈的保护欲望。
察觉到她细细的打量目光,沈清挺了挺腰身,笑容愈发柔和:“之前就听祈年说你回来了,但是我的身体不行,就一直没有来见你,你不会怪我吧?”
林笙浑身神经紧紧绷着,一瞬不瞬盯着她,垂在身侧的指尖悄无声息掐紧掌心,说不出一句话。
她不知道沈清究竟是有多厚脸皮,才能再次见到她时,能表现得这么淡定,甚至还能和她露出这么灿烂的笑。
“笙笙,你怎么不说话了?”
沈清扫了眼她身侧紧紧蜷起的手,主动向她走近几句,踌躇开口:“你……不会还在因为那件事怪我的?”
“我难道不应该怪你吗!”林笙终于忍不住出声,想着这是在医院,她努力压抑住心底泛起的愤怒情绪,低声质问:“沈清,你是怎么有脸出现在我面前的!”
沈清视线不离她,表情是那样的不可置信:“没想到你竟然真的会怪我?”
不等林笙说什么,她的情绪就率先出现波澜:“那种事情是我想发生的吗?你凭什么怪我,而且!”
说到这里,她的眼里浸出一些泪花:“这么多年,我的心里也因为那件事出现在了阴影,几乎一直都在看医生,我也是受害人,你为什么要怪我啊?”
听着沈清这样理直气壮的话,林笙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得她呼吸困难,她拳头攥得发紧,神情难以言喻盯着她:“你简直恶心到了极点!”
“我恶心?”
沈清泪眼模糊望着她,此时此刻不知情的看到这一幕,恐怕只会认为是林笙在咄咄逼人。
“林笙,你真的是不识好人心。”沈清眼眶湿润地谴责她:“你是在那件事上受到了身体上的伤害,可我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我的心理也出现了问题!”
她说到这里,轻轻呼出一口气,轻飘飘吐出几个字:“你不过是做了场手术而已,但我不一样,我可是受到了很严重的心理问题……”
“啪!”
林笙的情绪再也无法隐忍,抬手一巴掌打在了她脸上。
这一巴掌很响亮,引来周围几个人经过人的驻足。
沈清被她打得懵了几秒,才单手捂着脸,一时间忘了哭,震惊看她:“你打我?!”
“是!沈清,我打的就是你!”
林笙努力保持着声线平稳,垂眸冷凝着她,语气嘲讽:“这一巴掌,我已经想打很久了,但是一直没有这个机会,没想到今天你会主动送上门。”
沈清脸上火辣辣的疼,不可置信看着她,久久回不过神。
在她的印象里,林笙是很软的性子,几乎是周祈年说什么,林笙就听什么,很多时候就算面对她话里的刁难,也只会默默忍受。
她以为这一次林笙也会同样隐忍下去。
没想到,林笙竟然敢真的和她动手!
“你就不怕我告诉祈年吗!”沈清心里憋着一口气,警告她:“你最好立马和我道歉……”
“凌晨的那两条短信是你发的吧。”
林笙忽然打断她的话,说的很笃定,目光不变凝视她。
沈清神色愣了下,随即否认:“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听不懂?”林笙冷笑一声,逼近她,对她的话不答反问,语气压迫:“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清楚短信是你发的吗?”
沈清呼吸不自觉轻了轻,抬眸看着她,没说话。
林笙尽量维持着冷静,不想让她看出任何的情绪脆弱,表情不变道:“因为,只有像你这么蠢的人,才能干出这种没有脑子的蠢事情。”
她的话成功激起沈清,让沈清眼底的泪意顿时烟消云散。
沈清索性不再装下去了,表情完全没了那份无辜,反而弥漫眼底的是对她满满轻蔑:“我蠢?你不也差点被我这个蠢人弄死吗?”
她说着,顿了几秒,毫不掩饰打量着林笙眸底翻涌的隐忍亲情绪,挑衅地轻笑了声:“就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命这么大,身上被李其那个蠢货捅了七刀,都快被捅成骰子了,竟然还这么命大的活了下来!并且你肚子里那个拖油瓶竟然也没有死……”
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又是清脆的一巴掌落下!
“林笙!”
沈清两边脸都被她扇了一巴掌,刚想要发火还回去,余光就看到了周祈年的身影走过来。
她瞬间变了情绪,眼底的热泪盈眶而出,捂着脸,委屈出声:“祈年……”
周祈年下机后,看到沈清的短信说要来医院,就立马赶了过来,怕她和林笙起冲突,没想到还是来晚了一步。
他阔步走到沈清面前,下意识扫了眼沈清的情况,看到她两侧脸颊泛起的红意,拧眉看向林笙:“有什么就不能好好说吗?”
听着他在给自己撑腰,沈清一瞬有了底气,往他身后站了站,低低出声:“祈年,我没事,笙笙会怪我很正常,打我……也很正常。”
“我也觉得很正常。”林笙语气很平静,盯着她的目光没有任何变化:“甚至,我连一点气都没解,你知道我现在是什么想法吗?”
看着沈清若有所思的样子,她面不改色继续说:“我在想,该用什么办法能让你也把我经受过的痛苦都经受一遍,让你试试濒临死亡躺在手术台上是什么感觉。”
她自始至终都说得很平静,却让沈清毛骨悚然,不自禁握紧周祈年的手腕,害怕地叫他的名字:“祈年……”
“林笙,说这种话吓唬她,不觉得幼稚吗?”
周祈年冷目看着对面的女人:“在那件事情上,清清也是受害者,你没必要对她撒气。”
林笙听到他这么亲昵说出“清清”这两个字,那种不受控的反胃恶心感就再次猛烈袭来,她快速退后一步,与他们拉开距离:“我说过!你别叫我的名字,让我觉得恶心到了极点!”
周祈年看着她将自己视若洪水猛兽的样子,胸腔里那种泛起阵阵酸涩的感觉就再次浮现,脸色也愈发阴霾:“我恶心,唐聿礼最不恶心了,是吗!”
沈清将他隐忍的细微反应看在眼里,眸底的情绪微不可察变了变。
“当然,在我的眼里,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你更恶心的人。”
林笙语气毫不相让,压抑着内心的翻江倒海,定定看着他漆黑的眼眸,轻嘲出声:“周祈年,你如果心疼她,就最后让她这辈子都别出现在我面前,不然……我不知道自己会用什么手段报复回来。”
她说的嗓音毫无波澜,甚至发着狠意,丢下这句话后,她就不再看周祈年一眼,转身回到了办公室。
“砰!”的一声,办公室的门被她关得很响。
林笙靠在门板上,只有在远离周祈年的时候,她紧绷的神经才会渐渐放松,冰凉的指尖跟着慢慢松了紧掐掌心的力度。
那种麻木又窒息的痛感也再次缓缓地蔓延在她的心头……
办公室外,周祈年紧紧注视着办公室的方向,乌沉的瞳孔里深不见底,虽然面上没什么情绪,但情绪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沈清握着他手腕的手一直没有松开,将他眸底一闪而过的痛苦清晰看在眼里,缓了一会儿,才轻轻出声:“祈年,对不起,又因为我……”
“和你没关系。”
周祈年收回视线,率先离开,平淡出声:“不是说还要看医生吗,走吧,带你过去。”
听到他的话,沈清面上一喜,小跑跟了上去。
心理科室在六楼,整个过程将近持续一个小时。
等到诊疗结束,沈清脸上已经布满泪痕,握着周祈年的手,不断哽咽地说:“祈年,是我对不起笙笙,都怪我……”
周祈年拧眉看着她痛苦自责的样子,低声安慰了几句,才看着医生,出声询问:“她的心理问题还是很严重吗?”
“目前来说,沈小姐的病情还很严重,需要很长的时间疗程。”
医生点头说完这句,又特意看了眼沈清的脸色,才缓缓继续说:“如果真的想解决沈小姐的心理问题,这边还是介意,您和家里人可以多陪陪沈小姐,尽量不要让她再受到任何刺激。”
听着医生说完这番话,沈清特意抬眸看了眼周祈年的反应。
周祈年没应声,只是面色微沉了沉。
手机铃声也在这时候响起。
是小姑娘打来的,他和沈清说了一声,转身先走出诊疗室。
等他将诊疗室的门关上,沈清脸上就完全没了那副自责样子,一如既往从包里拿出一沓现金递给医生:“做得不错,下次见到祈年,记得再把我说得严重一点。”
她给钱的姿态很是高傲,医生眼里闪过一丝不屑。
但还是笑着接过她递来的一沓现金,答应的很痛快,语气含有不着痕迹的讽意:“没问题,还是沈小姐演技好。”
沈清听的出来,笑得很敷衍,但对方毕竟也算是她的合作伙伴,现在还有利用价值,她懒得计较。
等到这位医生的价值被榨干,她一定会让他清楚认知什么叫做痛不欲生的感觉!
沈清走出诊疗室的时候,脸上就已经切换成了楚楚可怜的样子,走到周祈年面前,软声问:“祈年,你可以送我回去吗?”
周祈年看着她脸上的泪痕,还有隐隐浮现的红意,没有拒绝,淡声应了下来:“走吧。”
见他点头,沈清脸上是掩藏不住的笑意,急忙跟上了他高挺的背影。
车子一路平稳行驶,经过一家药店的时候,周祈年忽然停下了车子,下车进了药店。
在沈清疑惑的目光里,他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冷敷的冰袋,递给她:“冰一冰,会好很多。”
沈清惊喜接过,眼里一瞬间蓄满了星星点点的碎芒笑意:“祈年,谢谢你。”
要知道这段时间里,她能感受到周祈年对自己的特意冷漠疏离,但不论她怎么努力,周祈年都是无动于衷的样子。
她知道,这一切的改变都是因为林笙回来了!
自从知道林笙回国这件事,她连续失眠了三个晚上,不安焦虑的情绪蔓延在她的心头,让她挥之不去。
她真的很怕周祈年会和林笙再和好,毕竟他们之间还有一个孩子!
周祈年没应声,也没着急启动车子,而是降下一些车窗,靠在椅背上。
感受着晚风的吹拂,他垂眸点了支烟,沉默许久,才听不出什么情绪地问:“去找她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