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的欢呼声如同山呼海啸,几乎要将丹盟总部的穹顶掀翻。
叶凡在一片混杂着敬畏、崇拜与嫉妒的目光中,一步步踏上了高台。
台阶不过百级,他却感觉每一步都踩在了云端,周遭的喧嚣逐渐变得遥远而模糊。他的心静如止水,脑海中却清晰地映照出台下每一张脸孔的细微表情。那些狂热的,贪婪的,阴冷的视线,都不过是他登顶之路的风景。
高台中央,总会长钱玄通负手而立,脸上的惊骇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幽深如古潭的复杂。他像一尊石雕,只有那双眼睛,在审视着叶凡,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他手中捧着一枚通体由紫金打造的徽章,徽章中心是一座微缩的丹炉,炉身铭刻着古老的纹路,那是丹道的起源图腾,散发着让人心神宁静的气息。
旁边,还有一根由万年“养魂木”雕琢而成的权杖,杖首镶嵌着一枚鸽蛋大小、温润剔透的玉石,玉石内仿佛有星河流转,象征着丹王在丹盟至高无上的荣耀与地位。
钱玄通亲自为叶凡佩戴那枚沉甸甸的丹王徽章。
他的动作很慢,慢到像是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叶凡衣襟的瞬间,一股比发丝还细,却阴寒无比的神念,悄无声息地顺着他的指尖探出,如同一条毒蛇,试图钻入叶凡的体内,窥探那“以身为炉”的惊天秘密。
叶凡眼神微动,体内深处,那朵混沌本源火的幼苗轻轻摇曳了一下。
噗。
一声微不可察的轻响,那股阴寒的神念在接触到叶凡皮肤的刹那,便如同冰雪遇骄阳,瞬间被焚化得干干净净,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钱玄通的手指,出现了刹那的僵硬,眼底深处掠过一抹骇然。
“叶凡丹王,以身为炉,炼化法则,此等逆天手段,老夫活了上千年,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他的声音恢复了温和,听起来像是长辈发自肺腑的赞叹与欣慰。
叶凡神色平静,坦然地接受了这份荣耀,也接受了这份试探。“大道万千,殊途同归。晚辈不过是侥幸,在悬崖边上,窥得其中一条没人敢走的窄路而已。”
钱玄通的笑容加深了些,眼神却愈发锐利如刀。“何止是窄路,这简直是一条足以颠覆丹道的通天大道。只是,法则之力狂暴无匹,引法则入体,无异于引火烧身,稍有不慎便会身死道消。不知丹王是如何……将其驯服的?”
这个问题,已经不是试探,而是赤裸裸的觊觎了。
台下的喧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
叶凡抬起眼,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毫无避讳地直视着这位权倾青州的丹盟总会长。
“总会长,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机缘,挖得太深,就不怕把别人的根基也给挖断了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狠狠敲在钱玄通的心上。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光闪过。钱玄通的笑容凝固了,眼中的锐利缓缓收敛,化为更深的忌惮。
就在这时,台下,不知是谁带头高喊了一声“丹王无双”,震天的欢呼声再度排山倒海般涌来,打破了这短暂而致命的对峙。
加冕仪式结束,叶凡成为了丹盟有史以来最年轻,也最富传奇色彩的丹王。
各大宗门与顶尖世家的代表,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瞬间将他团团围住。
“叶丹王!老夫天风宗三长老,我宗愿奉上三株万年‘龙血参’,只求您能成为我宗的客卿长老!”
“叶丹王,我们琅琊王家愿献上一座乙级灵石矿脉!只求丹王能偶尔指点我族后辈丹术一二!”
“叶丹王,小女年方二八,国色天香,同样精通丹道,仰慕丹王已久……”一位看起来颇为精明的中年家主挤上前来,话还没说完,就被后面的人给挤到了一边。
无数优渥到令人咋舌的条件被抛出,每一个都足以让寻常修士疯狂。
叶凡游刃有余地应付着,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答应,也不拒绝,每一个回答都滴水不漏,让人如沐春风。
他的神念却在同一时间,如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铺开,敏锐地捕捉到了数股隐藏在人群、梁柱、甚至是空间夹缝中的窥探。
那些神识远比明面上的这些人要强大、隐晦,带着审视,贪婪,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机。
有几股气息,源自丹盟深处,苍老而腐朽,像是沉睡了不知多少年的老怪物。
更有几道气息,阴冷诡诈,与之前那些影阁内鬼如出一辙。
看来,这场丹道大会,把他彻底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庆功宴上,觥筹交错,气氛热烈到了极点。
丹盟执法堂的副堂主刘莽端着酒杯,一张红光满面的胖脸上堆满了笑,颠颠地跑到叶凡面前。
“叶丹王年少有为,实乃我丹盟之幸,我丹盟之福啊!老刘我痴长几百岁,今天算是开了眼了!来,我敬丹王一杯!”他言辞恳切,态度热情得异乎寻常。
叶凡笑着与他碰杯,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
酒是好酒,蕴含着精纯的灵气。但在他的感知中,这位刘副堂主热情洋溢的眼眸深处,却藏着一抹几乎要溢出来的贪婪。
那是一种想要将他生吞活剥,拆解入腹,研究个明明白白,最后据为己有的贪婪。
看来又是一个盯上自己“机缘”的人。
就在此时,宴会厅那两扇由金丝楠木打造的大门,被人“轰”的一声,用蛮力从外面震开!
木屑纷飞,巨响回荡。
喧闹的大厅骤然一静,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门口。
两道身影,在全场的注视下,逆着光,缓缓走了进来。
为首的年轻人,身穿一套与他阴鸷气质格格不入的华丽丹师长袍,不是叶云又是谁。
他身边,跟着一位气息渊深如海,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的老者。老者双目半开半阖,穿着一身朴素的麻衣,每一步落下,都让周围的空间产生微妙的凝滞感,仿佛他踩的不是地板,而是某种天地至理。
影阁,影尊者。
叶云的目光如毒蛇般死死锁在叶凡身上,看到他胸前那枚耀眼的丹王徽章,嘴角咧开一个怨毒至极的弧度。
“我当是谁呢,搞出这么大阵仗,原来是让一个丹田破碎的废物当上了丹王。”
“丹盟,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他的声音尖锐刺耳,响彻整个宴会厅,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叶凡!你这个只会用歪门邪道的异类!敢不敢与我再比一场!”
“就在这里,我要当着全天下人的面,揭穿你的真面目,你根本不配炼丹!”
不等叶凡回应,他身边的影尊者向前踏出半步。
仅仅是半步。
轰!
一股恐怖绝伦,夹杂着死亡与腐朽的气势轰然爆发,如同一座无形的万丈魔山,精准无比地压向叶凡一人。周围的桌椅、宾客,甚至连空气的流动都没有受到丝毫影响,这份控制力,骇人听闻。
影尊者的手中,正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一块玉佩。
那玉佩上,赫然雕刻着叶家那早已蒙尘的家徽。
“你的父母,当年也对一些不该触碰的炼丹术,很感兴趣。”影尊者声音沙哑,仿佛两块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来自九幽的寒气。
“可惜,他们没你这么好的运气。”
叶凡周身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