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说他聪明,小时候的向远在周围人的棒哄中尚且也觉得自己聪明,但后来的向远慢慢地觉得自己其实也是一个普通人,旁人有的彷徨、痛苦、犹豫,他一点也不缺。
数十年来,他只不断地依赖看起来还好用的智商,用别人看起来很风光的“聪明”“学习”去争取各种利益,不断地让自己看起来更“沉稳”、更“独立”。
向明哲是那种没什么社交的人,腿不好,为人更内向,向远也是,性格加上跳级的原因,他几乎没有朋友,每天独来独往。
直到舒阳一家搬到了自己的隔壁,是他第一次有机会近距离观察不一样的样本。
同向明哲和张美娟不同,原来夫妻之间是可以打情骂俏的,情意绵绵的。
同自己父母与他的关系不同,原来父母对孩子是可以那样“无底线”的,原来孩子是可以任意哭闹无理的,原来孩子是可以坐地上躺地上耍无赖的。
他的内心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只不过这种震撼,依然隐藏在他那平静的外表下面,谁也不知道他的内心世界翻江倒海。
他过得太清醒太谨慎了,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那样的运气和资格。
没多久,向明哲重病,尽管向明哲请回了自己的前妻张美娟,但各种住院、费用、陪护等等琐事,向明哲和张美娟都处理不了,是舒宇杰同张婉婷夫妻两人对向远伸出援手。
那一段时间,当时还在高中走读的向远因为饮食问题得了急性肠胃炎,好强的他在熬了整整一周之后晕倒被送进医院,也是舒宇杰、张婉婷夫妻帮着搞定入院、缴费、送饭、生活用品等等这些事情。
生活以被迫介入的方式,让向远有机会更加近距离地接触、观察舒阳一家。
向远出院以后没多久,主动同舒宇杰提出给舒阳辅导,他知道,舒阳的学习是那对夫妻的痛点。
但谁知道舒阳骨骼惊奇,向远13岁就上了高中,周边知名的“天才”,别人求而不得的家教,从来不出马,头一回做师傅就遇上了一个难得一见的“骨灰级的学渣”。
那时候的舒阳可不简单,一周上学五天,张婉婷也跟着点卯五天,虽说不用一整天呆学校吧,但是每次都要被叫到学校点向卯,对她的工作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最后一家人经过考量,转学来到了这边这所普通的学校。
倒不用一周五天家长点卯五天了,但一周两三次还是有的。
今天撕试卷了,今天坐地上了,今天爬树了,今天上课睡觉了,哪个作业没有做完……总有一款适合叫家长。
向远对舒阳的初次辅导,就以舒阳要跳楼为结束。
后面断断续续的有继续辅导,但每次舒阳都会有一些状况出现,或大或小,给学业一路平顺的向远一次又一次地开阔眼界。
别看向远少年时光环一堆,内心并不比同龄的男生要成熟很多,别人眼中老到、成熟的向远,被舒阳这个小孩,惊到了,又惊又奇还有些恐惧。
对于未来职业的选择也就彻底堵绝了他想要成为教师的可能性,转而被舒宇杰的职业吸引。
舒宇杰是一名外科医生,人长得很高大,有着爽朗到近乎粗野的的笑,在向远住院期间,向远亲眼见到有个家属闹事,来内科探病向远的舒宇杰在门口把白大褂一脱,就同那家属打了起来。
事后那名家属投诉举报,舒宇杰直接耍横,他辩解说自己请假来探望病人,也是病患家属,压根就不理总务处的调解,直接主动报警,然后说自己被打了哪里哪里什么级别的伤一堆的专业名词,还拿出来验伤报告。
向远在这一家人身上,眼界一次比一次被打开。
一年后不管老师怎么劝说他,他一门心思只报医学专业。
在遇到这一家人之前,向远想着,自己是肯定不会结婚的。
但这种观念在遇到舒阳一家人以后,慢慢地不再那么坚定了,原来婚姻也不是只有向明哲和张美娟那样的啊。
上大学的时候向远十四多,已经开始发育,他遗传了向明哲高大的身材和英俊的外表。
詹青青同向远是大学同学,她以为自己就挺厉害的了,跳级上学,谁知道居然还有比自己还要小的同学。
于是对向远由震惊开始关注,了解了以后慢慢从崇拜过渡到了喜欢。
都说女追男隔成纱,但放到向远身上却并不怎么适合,向远的性格实在是太冷,加上詹青青也是一个很自负的人,最后也没成,以向远出国为终。
再次见面时,向远已经成了鹏城一家三甲医院知名的专家,詹青青这次说什么也不肯放手了,想着哪怕向远一生对自己都冷淡也认了。
向远呢,毕竟过去了那么多年,面对如此执着的詹青青,让他想到了年少时憧憬过的那对夫妻,对爱的向往让他走入了这段婚姻。
两个人有过一段的蜜月期的。
双方家庭的矛盾,向可心的出生,向远的工作,婆媳矛盾等等促成了两人最后的分手。
“爸爸……爸爸?”向可心的话将向远的思绪拉了回来。
向可心手里捏着本子,扭着头叫向远,她有一道语文题不会做,小心翼翼地看着向远,眼睛里有不解,眼神里还有一点点的畏惧。
想到了舒阳同自己说的话,向远不由地升起了一股愧疚和一点点的无奈。
从向可心来到京海以后,他也想着要同向可心培养感情的,但始终不得法。
向可心在做作业的时候,总是要么发呆,要么会被其它的事情转移注意力,效率很低,加上今天本来也就晚回家,虽然效率比平时要高,但都晚十点半还有作业没有做完。
向远捏捏了捏眉心,“可心,今天很晚了,先睡觉。”
他放低嗓音道。
向可心愣了一下,猛地抬头看着向远,面上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嗫嗫道,“我作业还没有做完。”
向远清了一下嗓子,站起身来,“没事的,先睡觉,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