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寒的手很轻松就够到陈媛媛的头顶。
随着他的靠近,他身上浓烈的似霜雪一般清洌的气息,霸道地包围着陈媛媛。
修长的手指轻轻挑起额头的碎发,不经意地碰触到陈媛媛的头顶。
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陈媛媛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们之间是不是太过亲密了。
这家伙平时不是老躲着她吗?
怎么她到西北军区后,一反常态,时不时就来找她。
还细心地给她调整帽子,这家伙莫不是中邪了?
不过半分钟的时间,两人都觉得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调整好帽子,两人都暗暗舒了一口气。
沈逸寒走后,陈媛媛拿着帽子研究了一下,发现这种无帽檐的帽子也不难戴,只是要露出前额和头顶前部,帽子就像“扣”在后脑勺一样。
第二天,仍然是沈逸寒开车来接陈媛媛到军区食堂。
食堂里欢声笑语不断,大家都在热烈地讨论这次集体三等功带来的喜悦。
一刻钟后,杜司令,这位西北军区的最高指挥官,步履沉稳地出现在食堂,走向主桌前方临时设置的小发言台。
他的出现自带一种无形的重力场,瞬间攫取了全场所有的空气。
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有一种久居上位的沉静威仪。
“同志们。”杜司令的声音不高,却像低沉的鼓点,清晰地敲在每个人的心脏上,“今天,我们在此,共同庆祝陈媛媛同志获得风采大赛一等奖,及西北军区被光荣授予集体三等功!”
战士们的掌声如潮水般轰然响起,热烈而持久,仿佛要掀翻屋顶。
杜司令微微抬手示意,掌声才如同退潮般逐渐平息。
他接着说道:“这份荣誉,不光属于陈媛媛同志,更属于我们西北军区这个光荣的集体!属于每一名扎根戈壁、守卫国门、默默奉献的忠诚卫士!”
“个人的力量,永远是渺小的。”杜司令的声音铿锵有力,“一滴水,只有融入大海,才不会干涸!个人的光芒,也只有在集体的熔炉里,才能永不黯淡!”
掌声再次雷鸣般爆发,排山倒海,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
战士们激动地起立,脸上洋溢着与有荣焉的光彩。
接着发言的是政治部李主任,他头发花白,却笑容可掬,声音洪亮地响彻整个食堂:“陈媛媛同志的这个一等奖,分量千斤重!直接给咱们整个西北军区挣回来一个沉甸甸的集体三等功!感谢陈媛媛同志,感谢西北军区的每一位战士,军区以你们为荣。”
又是一阵经久不息的热烈掌声。
主持人宣布开席,战士们都兴致勃勃地喝起了庆功酒。
李主任端着酒杯来到陈媛媛面前,“陈媛媛同志,了不起啊!”
他激动地挥舞着手臂,“一篇锦绣文章,字字千钧!不仅摘得全国桂冠,更是撬动了军委首长的心!集体三等功!
多少年没听说过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咱们军区多少默默无闻的基层官兵,多少悬而未决的老大难问题,这次都沾了你的光,彻底解决了!提干、调职、家属随军安置……
多少人的命运,被你这一支笔撬动了!杜司令亲自下令设庆功宴,规格之高,前所未有!这是军区党委,不,是全军上下对你贡献的最高褒奖!”
他环视四周,目光扫过几位特情二处的领导,笑容里带着明显的提点意味,“二处培养得好啊!”
“李主任过奖了,陈媛媛同志的确非常优秀。”处长眼中精光四射,笑容可掬地回答。
李主任刚走,管后勤的孙副司令就红光满面地挤了过来,他嗓门更大,带着西北汉子特有的豪爽:“陈媛媛同志,你的文章我早就看过了,真是写得太好了。”
他竖起大拇指,声如洪钟,“谁说咱们当兵的只会摸爬滚打?陈媛媛同志写出咱们士兵的热血与风采。”
“长脸!太给咱西北军区长脸了!以后你们特情二处后勤保障这块,要钱要物,我老孙全力支持!就冲你这块沉甸甸的奖牌!”
他哈哈笑着,用力碰了碰陈媛媛手中的酒杯。
参谋部的代表,是一位戴着金丝眼镜、气质儒雅的军官。
他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推了推眼镜,笑容标准:“陈媛媛同志才华横溢,令人钦佩。这次获奖并带动军区获集体功勋,意义重大。
“总部首长也专门来电表示祝贺,认为你的作品充分展现了新时代革命军人的崭新风貌,可喜可贺。”他的话语官方、严谨,滴水不漏,像一份精心起草的嘉奖令摘要。
参谋部的代表还没走,又挤过来一位皮肤黝黑、嗓门洪亮的团长。
来自军区最偏远的边防团,他明显有些激动,端着满满一杯白酒:“陈媛媛同志,我是邯山边防团的!我代表我们团所有蹲山沟、爬哨所的兄弟们,敬你!”
他声音带着粗粝的风沙感,“兄弟们听到因为你的文章,咱们军区被记集体三等功的消息后激动不已。”
“都说咱军区出了个金凤凰!给咱们这些大头兵争了大光!都说以后要向你学习,好好学习文化知识,我先干为敬。”
说着他仰头咕咚一口干了杯中酒,脸膛更红了,眼神里是真挚的钦佩和激动。
就在这时,一阵略显急促却充满力量的脚步声响起。
几个穿着笔挺常服、肤色黝黑、军服上有四个口袋的年轻军官,簇拥着一位头发花白、眼神锐利的老兵代表,径直走到了主桌前。
他们显然刚从基层部队赶来,风尘仆仆的气息尚未完全散去,脸上的激动和崇敬毫无掩饰。
“报告首长!我是雁山边防团‘钢铁哨所’代理连长,王铁柱!我代表我们哨所全体官兵,代表这次因三等功受益提干的七名骨干士官,代表解决了家属随军落户困难的十二名兄弟,代表所有用上了新装备、喝上了干净水的边防连队!”
那位老兵代表,胸前挂满了各种奖章,他站得笔直,声音洪亮,带着高原风沙磨砺出的粗粝。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向陈媛媛,那眼神里的感激几乎要溢出来。
“陈媛媛同志,想不到您的文章里,能写到我们。写到我们啃干粮、喝雪水、爬冰卧雪的日常!我们做梦都没想到,这些平常事,到了您的笔下,能变成惊雷,能变成东风,能变成改变我们这么多人命运的三等功!”
他身后一个年轻的军官激动地接口,声音有些哽咽:“陈媛媛同志,我是‘猛虎连’三排长李强!要不是您那篇文章里提到我们排长在塌方中为救战友牺牲的事迹,他不可能被追加‘卫国戍边英模’!
“他家里……他家里瘫痪的老娘,终于能住进军区最好的干休所医院了!排长他……他在天上也能安心了!”
他猛地抬手,向陈媛媛敬了一个标准到极致的军礼!
“敬礼!”
唰!跟随而来的几位年轻军官和老兵代表,齐刷刷地向陈媛媛敬礼!
动作刚劲,眼神炽热,充满了最质朴也最沉重的感激。
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这几个来自最基层的身影和陈媛媛身上。
那无声的军礼,比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更有力量。
陈媛媛看着眼前一张张黝黑、激动、充满感激的脸,看着那一个个沉重如山的军礼,喉咙瞬间像被滚烫的铅块堵住。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涌上心头,她并没有做什么?
只是把他们的事迹写出来而已,可是却收获了这些人最质朴的敬意与感激。
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声音完全哽在喉咙里,完全无法发出声音来。
她只能郑重地举起手,向这些因她而改变了命运的战友,回敬了一个军礼。
之后,热情的战士们纷纷站起来,涌向主桌,向杜司令,向各位首长及陈媛媛敬酒。
陈媛媛哪里经得住战士们的轮番“围攻”,不过一会儿就脸颊通红,眼神迷离。
沈逸寒见状,急忙站起来拦着战士们,“你们为难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我跟你们喝。”
特战营的战士们起哄,“师长,你算陈媛媛同志什么人?能替她喝酒?”
沈逸寒想到唐雪华来找茬的那天,陈媛媛亲口说自己是她的未婚夫。
她能用自己做挡箭牌,自己现在可是为她好。
他们一人说一次谎,也算是扯平了。
他觑着陈媛媛的脸色,大声说道:“我算她的未婚夫。”
见陈媛媛没有反驳,沈逸寒心中一喜。
“真的?假的?师长,这种事情可不能开玩笑……”
“陈媛媛本人坐在这儿呢?要不是真的,她能这样平静吗?”沈逸寒眸中含笑,问道,“媛媛,你说是不是?”
陈媛媛只觉得脑袋一阵眩晕,根本就听不清周围的人在说什么。
突然看见沈逸寒对自己温柔地笑着,好像在问自己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