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一事过后,元玺又顺藤摸瓜抄了几个小家族,但都没有周陈两家肥美。
把钱财上缴国库,将粮食充盈粮仓,商铺归公,发放补偿金……
一系列事务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而看着朝堂上一个个头发稀疏的老太老头,元玺突然觉得辣眼睛,想着今年科举已经开始了,便勉强忍受着。
在各个方面都“小改一番”后,元玺所在的锦国已经称得上国富兵强,政治清明。
而身为国家实际管理者,元玺受全国尊崇。
元玺看着窗外灰白的天色,呼吸间白雾朦胧,模糊了人眼。
抵过了那场雪灾,洛书年的阵法就已经失效,锦国子民们不可能永远生活在一个修士为他们造的舒适窝里。
有些苦难,不是有人为你挡,就彻底没了的。
那年冬天,经元玺下令各地多做棉衣,御寒措施也做得不错,因此这两年冬天冻死的人数急剧下降。
寒风中山茶和梅花娇艳欲滴,远远一望就让人忍不住沉醉,那热烈的红熊熊烈烈直烧进人心底。
这般顽强而美好,生机而灼艳,就如现在的锦国。
元玺收回目光,感受到洛书年的气息,她神情带了几分雀跃,毛笔蘸墨假装练字。
洛书年进门见到这副情景有些无奈,她走到元玺身后默默站着,看一个个铁画银钩,内敛锋芒的大字跃然纸上。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人写出的字。
洛书年待元玺将字写完,才开口:“小玺想去道一宗吗?”
洛书年有强迫症,说好三年后送元玺去道一宗还真就一刻不差。
“政务交给阿璟即可。”
元玺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眼睛亮晶晶的,却故作矜持地点了点头。
洛书年是真说走就走,将元玺的天子剑塞给她就先御剑走了。
元玺长叹一口气,娘亲真是急性子。她另寻一张纸,简单交代了一下就御剑追洛书年去了。
按理来说,皇宫是一朝气运所在,纵修士万般能耐,在此处还是会被压制。但洛书年和元玺一个是皇帝伴侣,一个是国家未来继承人,身上都有龙气护体,因而在皇宫御剑自如。
锦朝灵气稀薄,但抵不住元玺天赋太好,就算她这两年忙于治国,修为也升到了金丹大圆满,没有破境到元婴期还是洛书年从中干涉。
这种破境速度,倒像是天道迫不及待要让元玺升天。
洛书年格外喜欢在云雾里穿梭,或是把一团云破开一个大洞,或是把野蛮生长的云修剪得方方正正,又或是把一排云的削成各种灵兽模样。
元玺就紧跟在洛书年后面,看自家娘亲玩得不亦乐乎,甚至到后面直接冯虚御风,一手拿着剑,一手使冰灵力把云雾冻成冰开始雕刻,看着娘亲乐不思蜀,元玺抚额长叹,怎么娘亲跟父皇待久了也变幼稚了啊!
但别说,是挺好玩的。
元玺用着她的各种灵力玩弄云朵,中肯地评价。
就这样游山玩水似的,两人终于到了道一宗。
洛书年在山脚下看了看宗门结界,又思索了半天,还是决定不破洞钻进去了。
她在须弥戒中掏出自己的掌门门徒令牌,牵着元玺的手走进了结界内。
结界内和从外面看是完全不同的景象。
那大概是浮华人间梦一笔,绘水木清华,绘鸟语花香,绘钟灵毓秀,绘万般生机。
日暖风清,水软山温。
元玺眼中闪过惊艳,洛书年纵容地等元玺看了个够。
“以后你能每日观赏。”洛书年道。
“嗯。”
“可看好了?御剑走罢。”
“好,国师。”
她们现在是低空飞行,有好奇的灵兽追着剑跑,也有好玩的灵植想扒在人腿上飞。
生机勃勃半点不怕生的模样一看平时就过得挺好。
元玺从腿上扒拉出来一株灵植,是那株在雪竹林就一直跟着的调皮灵植。
元玺瞄准了一片松软的草地,“pia”,落地,灵植小心翼翼探出白白嫩嫩的根扎根进去。
生出灵智的灵植想:你不收留我,自有留我处,哼!等我修炼好了就天天缠在你腿上!休想甩开我!
洛书年注意到这一幕,没说什么。
道一宗藏在这深山老林里,但有白玉阶梯延伸向上提示去宗门的路。
阶梯蜿蜒到天际,那里有一座白玉宫。
牌匾上“道一宗”三字的笔势游云惊龙,磅礴大气,一眼望去竟有摄人心魄之感。
进了宗门才知,原来不是真有白玉宫,而是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披着白雪,莹润剔透,瞧着有玉的质感。
宗内山水如画,云雾缭绕,恍如仙境。
兴许是灵气充沛的缘故,吹来的风都让人觉得自己飘然若仙。
洛书年刚想介绍一下,就被突然冲出来的一个邋遢男青年打断。
“乖徒儿,你怎么才回来?”男青年的声音倒是很干净,“咦?渡劫了?怎么这么快!”
余光一扫看到元玺,男青年瞳孔地震:“你女儿?!不是跟你说了我们这一派元阴元阳不能破吗!”
“没有。”洛书年言简意赅。
“哦,那就好。”男青年脸色瞬间柔和。
“不对!那你哪来的女儿?”
“咳,我道侣生的。”洛书年脸有点红。
“嗯,那就好,那是他的荣幸。”男青年是个无脑宠徒儿的师尊。
不知想到什么,男青年突然发出尖锐的爆鸣声:“你道侣是男是女!”
“自然是男子。”洛书年无奈道。
“呼,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男青年看向元玺。
“小徒孙哪,我是你娘的师父,也就是你师爷爷,还没开始修炼吧?以后跟着你师伯师姨他们一起修炼吧~”
洛书年解释:“师尊,小玺的修为暂时被我封印了,不是没开始修炼。”
“好端端的,封印我徒孙的修为干嘛,快解开。”
“师尊,是小玺修炼速度远超常人,我忧心她境界不稳,故而封印。”
“有何妨,徒孙总不能刚解开就晋升了吧,快解开快解开。”
洛书年虽有犹疑,却还是听话地解开封印,她手上掐诀,白色灵力翻涌间寒气四溢,然后在元玺眉心一点,封印解除。
元玺的混沌灵根早就饥渴难耐,跟饿死鬼投胎一样疯狂吸收周围浓郁的灵气,以元玺为中心形成灵气旋涡。
元玺就地打坐,安心修炼。
洛书年的师尊,也就是洛浚目瞪口呆。
他颤颤巍巍地问:“我徒孙半步元婴?”
“嗯。”
“非人啊!怎么不早点带回宗门?”洛浚惊叹。
“她是我道侣的继承人,需管理国家。”
“凡人?”洛浚皱眉,他本以为徒儿的道侣也是个修士。
“是。”
“你该知道,他百年之后不过一捧黄土,就算转世也不是同一个人了。”洛浚的话里带了点劝意。
“我知道,百年也够了。”
洛浚深深叹了口气,当初捡到这孩子时,她就像个冰坨子,洛浚以为她是天生走清心道的,谁能想到现在入了情道。
“这一趟连道途都改了,算了,人没事就行。”洛浚不会当着自己徒儿的面说什么可惜,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她心里有数。
两人说话间,元玺已经突破了壁障,灵气汇入气海,翻涌如龙。
天上雷劫蓄势待发。
洛书年和洛浚一步千里,早已离开雷劫范围内。
有好奇的宗门门徒悄悄出了洞府观察。
“那边是洛神峰吧?哪位师姐师兄破境了?”
“应该是王师姐吧,她卡在金丹大圆满七年了,今日总算得偿所愿了。”
“也可能是黄师兄,听他说他最近有预感要突破。”
……
众人议论纷纷。
那雷劫依旧声势浩大,浓重的乌云覆盖了半个宗门,电闪雷鸣,危险慑人。
但劈下来嘛……
“啥玩意?就这?”
“天道在看不起谁呢?”
“这么点雷,你玩呢!”
众门徒破口大骂,一些渡过雷劫的师姐师兄们尤甚。
层层削减的粗壮劫雷打下来已经只有大拇指粗细,钻进元玺身体消失不见。
洛书年见怪不怪,而洛浚则看看元玺又看看洛书年,表情夸张,不知在想什么。
“我的好徒孙,她修的什么道啊?”
“这种事,你还是亲自问她吧。”
元玺一个清洁术把自己收拾好,就见洛书年和洛浚已经到自己身边。
“徒孙哪,你修的什么道啊?”
这么直接的话将元玺打得一愣,她回答:“帝道。”
洛浚神色一凝,抛出三枚铜钱,手上不停掐算。
洛书年没制止,反正算不出来。
果然,洛浚额头冒出冷汗,眉心皱得很深,突然,他闷哼一声,吐出一口血。
洛浚茫然地睁开眼,神情有些复杂。
“徒儿,这?”咋回事啊?
“我也曾算过。”
洛浚感到疑惑:“不该如此啊,怎么会半点算不出来?”
洛书年说:“我准备改日找天机阁一试。”
作为话题中心的元玺合格地充当背景板。
我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特殊。元玺想。
“何不今日?”知女莫过父,洛浚把洛书年当女儿养大,当然懂洛书年的心思,她这一句“改日”,可操作的空间太大了。
洛书年默不作声。
“算了,滚滚滚。”洛浚顿时明白了,这是要他这个师父帮忙去找天机阁阁主,而他的好徒儿则是去找她的伴侣。
洛浚知道凡人寿命短,洛书年这一去八成就要等那凡人死后才回来了。
说不定到时候自己徒孙都飞升了!
想到元玺十二岁的骨龄,洛浚默默抱紧自己,怎么徒孙比徒儿的天赋还要强啊,这让自己这个老年人怎么活啊!
洛书年默认时,元玺和她对视一眼,两双相似的桃花眼里光影交替,两人同时朝对方颔首,桃花眼里盛满笑意。
天光恰穿破乌云,倾泻下来,落在玄衣少年和白袍修士身上,美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