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阳看着眼前气息沉稳、周身灵力流转自如的仙晚意,眼中闪过一丝赞赏。
他微微颔首,嗓音低沉而清晰:
“悟性极好。”
短短四字,却让仙晚意心头一颤。
这是半月以来,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夸赞她。
她抬眸望去,正对上仙阳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那里面似有星辰流转,却又在转瞬间归于平静。
当夜,国公府张灯结彩,仙明远特意设下家宴,庆贺仙晚意成功破境。
厅内烛火通明,珍馐美馔摆满桌案,灵酒香气四溢。
仙明远满面红光,举杯笑道:“小女能得主家指导,实乃幸事!”
他语气中难掩激动,甚至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骄傲。
国公夫人李氏闻言,眉头微蹙,悄悄扯了扯他的袖子,低声道:“老爷,你吃酒吃糊涂了?说什么胡话呢!”
她只当自家夫君是酒后失言,毕竟“主家”二字,可不是能随便挂在嘴边的。
仙晚意坐在席间,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眸光微动。
主家?
她早就怀疑仙阳的身份不简单,如今父亲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更是印证了她的猜测。
可仙明远似乎意识到失言,立刻打了个哈哈,岔开话题:“来来来,今日高兴,多饮几杯!”
仙晚意垂下眼睫,掩去眼底的深思。
既然父亲不愿明说,她便当作没听见。
但心底的疑惑,却如野草般疯长。
宴席间,仙阳依旧神色淡漠,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毫不在意。
可当仙晚意不经意抬眸时,却捕捉到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深意。
他究竟是谁?
为何父亲会称他为主家?
而他……又为何对自己如此严苛?
夜色渐深,烛影摇曳,映照出每个人脸上微妙的神情。
这场家宴,表面欢声笑语,暗里却暗潮汹涌。
仙晚意并非愚钝之人,仙阳的身份、父亲的失言、以及那些若有若无的试探,都让她隐隐察觉到——这位“堂兄”绝非寻常人物。
但她也明白,有些秘密,深究未必是好事。
人人都有秘密,何必刨根问底。
尤其是这个半路冒出来的“堂兄”,行事诡谲莫测,实力深不可测,若他真想隐瞒,她再如何探究也是徒劳。
于是,她索性将疑惑压下,专注于自身修行。
毕竟,实力才是立足之本。
仙晚意并未刻意宣扬自己突破至二阶五品的消息,但国公府嫡女的动向,又岂能逃过各方势力的耳目?
很快,霄国各大世家、宗门,甚至隐藏在暗处的势力,都得知了这一消息。
仙家嫡女,半月破境,天赋惊人!
有人惊叹,有人嫉妒,更有人……心生忌惮。
霄国皇宫,养心殿。
烛火摇曳,映照着堆积如山的奏折。皇帝手持朱笔,正批阅着各地呈上的文书,神色沉静,看不出喜怒。
贴身大太监躬身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递上一杯参茶,低声道:“陛下,国公府那边……有新消息。”
皇帝笔锋未停,只淡淡“嗯”了一声。
大太监斟酌着词句,继续道:“仙家嫡女仙晚意,近日修为突破至二阶五品,已脱离选妃规定的低阶范畴……”
“咔嚓——”
朱笔微微一顿,笔尖在奏折上洇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皇帝缓缓抬眸,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大太监见状,连忙添油加醋:“国公府嫡女本就该是铁板钉钉的人选,可眼看选妃在即,她偏生在这节骨眼上突破,简直是……挑衅皇权!”
最后一句话,他压得极低,却字字如刀。
皇帝沉默片刻,忽地轻笑一声:“有意思。”
他合上奏折,指尖轻轻敲击着案几,眸中暗流涌动。
仙家,这是要跟朕唱反调?
还是说……背后有人指点?
殿内烛火忽明忽暗,映照出皇帝晦暗不明的神色。
指节在龙案上轻轻敲击,每一下都仿佛敲在人心上,沉闷而压抑。
“国公府……好大的胆子。”
他嘴角扯出一抹冷笑,眼底寒意森然。
仙晚意早不突破晚不突破,偏偏在选妃前夕踏入二阶,这分明是公然打他的脸!
真以为仗着仙家的背景,就能肆意妄为。
还是说,国公府已经起了异心?
他缓缓闭眼,压下翻涌的杀意。
若非顾忌仙家在上界的势力,他岂会容忍一个小小的国公府如此放肆。
“贵妃之位,换人吧。”皇帝冷声开口,语气不容置疑。
大太监立刻躬身应道:“喏。”
他心中明了,皇帝这是要杀鸡儆猴——既然仙晚意不识抬举,那便连原本许诺的高位也一并收回!
皇帝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淡淡道: “不过,她刚突破,境界不稳……派些人去,废了。”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如同判了死刑。
大太监心头一凛,却不敢多言,只深深低头:“奴才这就去安排。”
他知道,皇帝此举不仅是报复,更是警告——皇权不可挑衅,哪怕你是仙家血脉,若敢违逆,照样让你生不如死。
皇帝冷冷注视着殿外夜色,心中冷笑。
国公府近年的表现,确实让他失望至极。
仙明远,朕是动不了你,但你的女儿可就不好说。
待朕查清你与上界的联系,再慢慢算账。
大太监退出养心殿,在长廊阴影处低声吩咐:“去‘暗阁’调人,要手脚干净的死士,务必办得……像一场意外。”
黑暗中,几道身影无声领命,转瞬消失在夜色中。
夜风骤起,卷起一片枯叶,飘落在养心殿前的石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