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 祭坛重现
深渊最深处的冰层在脚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崩裂成万丈悬崖。沈小虎扶着陈明静的手臂站稳时，睫毛上已凝结出细碎的冰碴，而眼前的景象让他连呼吸都忘了——
那座祭坛，比黑石传递的画面要庞大百倍。
黑色晶体堆砌的台基直插冰原深处，每一块晶体都像被鲜血浸透的黑曜石，内部封存着扭曲的人影。沈小虎的“炁”感扫过，识海中瞬间炸开无数凄厉的哀嚎——那些不是普通修士，而是千年来守护永冻深渊的各派长老，他们的身躯被幽影之力凝固在晶体中，神魂却被硬生生剥离，困在其中承受着永世灼烧之痛。
“他们在……活着献祭。”陈明静的声音发颤，冰蓝色的灵力在她指尖剧烈波动，几乎要冲破控制。
祭坛的台阶由白骨铺就，每一级台阶都刻着螺旋状的符文，暗红色的液体顺着纹路流淌，在台基底部汇成血池。血池里漂浮着无数残缺的肢体，有修士的，也有妖兽的，它们的血肉正在被符文缓慢分解，化作一缕缕黑气，顺着台阶攀升，最终注入祭坛顶端的黑暗核心。
那核心直径足有十丈，悬浮在祭坛中央，表面覆盖着无数幽影之核碎片。碎片边缘的黑色光晕正在快速融合，形成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眼窝深陷，嘴角咧开诡异的弧度，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这片大陆的挣扎。
“还差最后三成……”
阴冷的声音从祭坛顶端传来，像无数毒蛇在鳞片上摩擦。沈小虎抬头，看到那道黑袍身影悬浮在黑暗核心前，兜帽下的脸依旧藏在阴影里，只有十根苍白的手指在虚空中结印。每一次结印，黑暗核心的人脸轮廓就清晰一分，血池里的哀嚎就凄厉一分。
“幽影楼主……”沈小虎握紧怀中的黑石，石体传来滚烫的悸动，像是在对那道身影发出愤怒的咆哮。
“‘钥匙’终于来了。”黑袍人缓缓转过身，阴影中渗出猩红的光，“我还以为，你会看着这些祭品耗尽最后一丝生机再出现。”他的目光扫过沈小虎，又落在陈明静身上，发出低沉的笑，“丹神宗的小丫头，你爷爷当年就是死在这祭坛上，你猜猜，你会不会步他后尘？”
陈明静的瞳孔骤然收缩，冰蓝色的灵力瞬间暴涨：“你说什么？！”
“哦？看来她没告诉你。”幽影楼主的笑声更冷了，“二十年前，你爷爷带着丹神宗弟子来永冻深渊，想毁掉雏形祭坛，结果呢？”他抬手一挥，祭坛西侧的晶体突然亮起，里面浮现出一位白发老者的身影，正被无数黑气缠绕，“他的‘九转还魂丹’确实厉害，可惜啊，终究挡不住幽影之主的意志。”
“闭嘴！”陈明静的声音带着哭腔，冰晶顺着她的指尖疯狂蔓延，瞬间冻结了三丈内的血池，“我爷爷是中州的英雄，不像你这躲在黑暗里的鼠辈！”
“英雄？”幽影楼主嗤笑一声，“英雄都死了，只有胜利者才能书写历史。等幽影之主复苏，我会让整个中州都记住，是谁给了他们新生。”他的手指突然指向血池，“你看那些祭品，他们中有青云宗的，有天衍宗的，甚至有中州皇朝的贵族，可他们现在，都在为幽影之主的复苏贡献力量。这难道不是一种荣耀？”
沈小虎看着血池里那些熟悉的服饰——有青云宗的青衫，有天衍宗的星纹道袍，甚至有中州禁军的铠甲。他想起玄尘长老说过的“驻守弟子失联”，想起赵烨提到的“灵鹰带回血玉简”，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
这些人不是失联了，他们是被活捉了，成了幽影楼主献祭的祭品。
“你不配谈荣耀。”沈小虎的声音冰冷，指尖的“炁”流凝聚成青灰色的光点，“你只是个用他人生命满足自己野心的刽子手。”
“野心？”幽影楼主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只是在完成宿命。上古大战，幽影之主本就该赢，是那个青衫修士用卑劣的手段封印了他！现在，我只是帮他拿回属于他的东西。”他的目光变得狂热，“等他复苏，整个大陆都会沐浴在幽影的恩赐下，没有痛苦，没有纷争，只有永恒的黑暗……”
“那不是恩赐，是毁灭！”沈小虎打断他，黑石的悸动越来越剧烈，表面的星图纹路开始发光，“幽影之主只会吞噬一切生机，你所谓的‘永恒’，不过是化为虚无的借口！”
“是不是借口，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幽影楼主不再废话，双手猛地结出最后一个印诀，“既然‘钥匙’来了，那就让仪式加快些吧——献祭，全开！”
“嗡——！”
祭坛的符文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血池里的液体剧烈沸腾，化作黑色的喷泉直冲天际。黑暗核心的人脸轮廓发出无声的咆哮，一股恐怖的威压从核心爆发，瞬间压得沈小虎和陈明静弯下了腰。
血池里的祭品开始快速干瘪，他们的神魂被强行从躯体中抽出，化作一道道白色的光流，被黑暗核心吞噬。沈小虎能“听”到他们的绝望，能“看”到他们残存的意识在黑暗中挣扎，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彻底同化。
“不能再等了！”陈明静咬碎舌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冰蓝色的灵力在她身后凝聚成巨大的冰凤虚影，“小虎，找机会毁掉核心！我来拖住他！”
“不行！”沈小虎拉住她，“他是元婴巅峰，你现在……”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陈明静回头看他，眼中闪过决绝，“这是我爷爷没完成的事，也是我必须做的事。记住，别让我们的牺牲白费。”
冰凤虚影发出尖锐的啼鸣，带着陈明静冲向祭坛顶端。幽影楼主冷笑一声，抬手拍出一道黑气，与冰凤碰撞在半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沈小虎看着陈明静的身影被黑气淹没，又看着血池里快速减少的祭品，看着黑暗核心越来越清晰的人脸轮廓，终于明白——这不是犹豫的时候。
他深吸一口气，将所有“炁”感凝聚在识海，无视了识海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黑石的光芒透过衣襟渗出，在他周身形成金色的护罩，护罩边缘的光丝如同利剑，斩断了扑来的黑气。
“幽影之主……青衫大能……”沈小虎轻声自语，脑海中闪过黑石内部的上古画面，“这场战争，该结束了。”
他迈开脚步，向着祭坛顶端走去。每一步落下，都在血池的边缘冻结出一片冰晶；每一步落下，黑石的光芒就亮一分；每一步落下，都像是在向着宿命，也向着新生，发出最坚定的叩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