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4. 极致的“观微步”
左肩的伤口还在渗血，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沈小虎半跪在地，青衫已被血浸透大半，贴在身上黏腻难受，却丝毫没影响他眼中的锐利。
赵元昊的剑气还在如暴雨般倾泻，淡青色的剑光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周身三尺之地完全笼罩。刚才那一剑刺穿左肩，不仅是皮肉伤，更震乱了他体内的“炁”流，此刻丹田的“炁”如同沸腾的开水，四处冲撞，难以驾驭。
“放弃吧，沈小虎！”赵元昊的声音在剑光中回荡，带着猫戏老鼠般的戏谑，“你能撑到现在已是奇迹，再硬撑下去，只会死得更难看！”
衍天剑的剑灵虚影在他身后张开巨口，每一道剑气都带着龙威般的精神冲击，试图摧毁沈小虎的意志。台下的天衍宗弟子疯狂叫好，声浪几乎要掀翻陨星台的穹顶，仿佛已经看到了沈小虎被剑气撕碎的场景。
沈小虎没有应声，他将舌尖的血沫咽下去，剧痛反而让识海更加清明。左手按在流血的左肩，一股微弱的“炁”顺着指缝注入伤口，不是为了止血，而是借着“炁”与血液的接触，捕捉剑气中蕴含的灵力轨迹——赵元昊的剑气看似杂乱无章，实则每一道都遵循着衍天剑的符文逻辑，就像乐谱上的音符，虽多却有规律可循。
“找到了……”沈小虎的瞳孔骤然收缩。
在“观微”的视野里，那些看似密集的剑气，实则在空间中形成了无数个细微的三角区。三角区的顶点，正是三道剑气交汇的刹那，那里的空间因灵力碰撞而产生了万分之一息的扭曲，形成了一个比针尖还小的“空点”——这是空点是剑气力量相互抵消的产物，也是唯一能容身的缝隙。
要在高速移动中精准落入这些空点，需要的不仅是速度，更是超越人体极限的柔韧性与控制力。
沈小虎深吸一口气，突然松开按在左肩的手，任由鲜血喷涌——他要借着失血带来的刺痛，让身体彻底摆脱本能的僵硬！
“观微步·折！”
他的身体猛地向右侧折叠，脊椎以一个违背常理的角度弯曲，如同被狂风压弯的翠竹。这一折让他的腰腹几乎贴到地面，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从头顶劈下的剑气，鼻尖甚至能闻到剑光上凛冽的灵力气息。
“嗤！”
剑气擦着他的后背掠过，带起一串血珠，青衫被撕开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背上纵横交错的旧伤——那是他在蛮山试炼时留下的疤痕，此刻与新伤重叠，竟生出一种浴血重生的悍勇。
未等身形完全舒展，沈小虎的右脚突然以足尖为轴，猛地旋转一百八十度！
“观微步·旋！”
整个人如同陀螺般在地面高速旋转，带起的气流卷起地上的血珠，形成一道红色的屏障。旋转中，他的身体不断扭曲、收缩，时而团成球状避开斜刺的剑气，时而舒展如纸鸢钻过横劈的剑光，每一次旋转都精准地落入一个新的“空点”，动作流畅得如同行云流水。
“这……这是什么步法？！”看台上的老怪物们霍然起身，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沈小虎旋转的身影，满脸不可思议。
修仙界的步法讲究迅捷、诡异，从未有人能将“柔韧”发挥到这种地步。沈小虎的旋转不仅是为了闪避，更是在利用离心力重新梳理体内乱流的“炁”——每旋转一周，就有一缕散乱的“炁”被重新纳入正轨，左肩的疼痛也因血液加速流动而缓解了些许。
赵元昊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的“千影”剑气已施展到第九重，剑气密度比之前增加了十倍，连筑基初期修士都未必能全身而退，沈小虎却像在自家院子里散步般，在剑气中穿梭自如。那些本该撕裂肉身的剑光，每次都只差毫厘便会命中，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操控着距离。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赵元昊怒吼着加大灵力输出，剑气的颜色从淡青变成深碧，边缘泛起森白的寒芒——那是灵力凝聚到极致的表现，触之即死！
深碧色的剑气速度更快，威力更强，原本的“空点”出现的时间缩短到万分之五息，几乎等同于无！
沈小虎的旋转骤然停止，他的身体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后弯折，双腿直立，上半身却与地面平行，如同一张被拉满的弓。这是“观微步”中最难的一式“仰月”，需要将腰腹的“炁”凝聚成弦，稍有不慎就会导致腰椎断裂。
“嗤嗤嗤！”
三道深碧色的剑气擦着他的鼻尖、胸口、小腹掠过，带起的劲风刮得皮肤生疼。沈小虎甚至能感觉到剑气上的森寒灵力，只差半寸就会洞穿他的喉咙！
就在剑气掠过的刹那，他弯折的身体突然如弹簧般弹起，右手抓住一道剑气的尾流，借着灵力的反冲力，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向斜上方射出！
“观微步·穿！”
这一跃避开了从下方横扫的剑气，更借着上升的势头，将右手的飞针对准了赵元昊胸前的灵甲——那里是燃魂丹灵力爆发的核心，也是他全身上下灵力流转最湍急的地方，必然存在着细微的滞涩点。
“还敢反击？！”赵元昊眼中杀意暴涨，左手并指成剑，一道凝练的灵力匹练射向沈小虎的面门，“给我死！”
沈小虎在空中无法借力，眼看灵力匹练就要击中面门，他突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头皮发麻的动作：强行扭转脖颈，让头颅向左侧偏移三寸！
“噗！”
灵力匹练擦着他的右耳飞过，带起一缕青丝，耳廓被撕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半边脸颊。但这诡异的闪避，却让他的右手得以继续前伸——飞针离赵元昊的灵甲，只剩下不到一尺！
“铛！”
飞针精准地击中了灵甲上的一片鳞甲缝隙！那里果然有一道细微的灵力滞涩，是燃魂丹的狂暴灵力冲击灵甲符文造成的破绽！
可惜，飞针上的“炁”在连续施展步法后已所剩无几，只在灵甲上留下一个浅淡的白痕，便被反弹出去，无力地坠落在地。
“找死！”赵元昊被这枚飞针激怒，衍天剑突然回收，深碧色的剑气瞬间凝聚成一道丈长的剑柱，带着崩山裂石的气势，向半空中的沈小虎狠狠砸下！
这一剑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是要将他在空中生生砸成肉泥！
沈小虎在空中瞳孔骤缩，他能感觉到剑柱上的灵力比之前任何一道都要狂暴，显然赵元昊已动了杀心。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松开抓着剑气尾流的右手，任由身体自由下坠，同时将最后一丝“炁”凝聚到左脚脚踝。
“观微步·坠！”
下坠的速度陡然加快，如同一块石头般砸向地面！在即将落地的刹那，他的左脚脚踝突然向外侧弯折九十度，以一种近乎脱臼的姿势在地面一点！
“咔嚓！”
骨裂的轻响清晰可闻，沈小虎却借着这一点的反力，身体如同皮球般向右侧横滚出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砸在他刚才落点的剑柱！
“轰！”
剑柱砸在白玉地面上，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整个陨星台都剧烈震颤！地面被砸出一个丈许深的大坑，碎石飞溅，烟尘弥漫！
烟尘中，沈小虎的身影踉跄着站起来，左脚脚踝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已经骨折。他的左肩、后背、耳后都在流血，青衫破烂不堪，脸上沾满了血污和尘土，看起来狼狈至极。
但他的眼神依旧明亮，甚至比之前更加锐利。
“还……还能站着？”天衍宗的弟子们失声惊呼，看着那个浑身是伤却依旧挺立的青衫身影，心中竟生出一丝莫名的寒意。
赵元昊站在大坑边缘，看着烟尘中的沈小虎，紧握衍天剑的手因愤怒而发白。他耗费了近半的灵力，却连沈小虎的要害都没碰到，这已经不是“意外”，而是赤裸裸的羞辱！
沈小虎靠在一块碎石上，剧烈地喘息着，骨折的脚踝传来钻心的疼痛，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腥味。但他看着赵元昊铁青的脸，突然扯出一抹带血的笑：
“赵元昊……你刺了这么久，连我的衣服都没扒干净，倒是挺‘怜香惜玉’啊。”
这句嘲讽像针一样扎进赵元昊的心里，他的眼神瞬间变得如同恶鬼，周身的灵力开始疯狂沸腾，显然已彻底失去了理智。
看台上的陈明静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滑落。她能看到沈小虎颤抖的双腿，能看到他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的倔强，更能看到他眼中那抹绝不认输的光——那是比任何灵力都要耀眼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