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吱引路：当雪白的爪子指向迷雾时，连心跳都跟着发颤
抱着吱吱走出雾凇谷时，沈小虎的后背还在隐隐作痛。玉面狐缩在他怀里，毛茸茸的尾巴紧紧缠着他的胳膊，小身子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尖细的耳朵时不时警惕地竖着，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来。
“别怕，没事了。”沈小虎腾出一只手，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小家伙的毛软得像云絮，带着草木的清香，稍微抚平了他心里的慌乱。怀里的黑石已经彻底凉透，安静得像块普通的石头，若不是后背的伤口还在疼，他几乎要以为刚才击溃灰煞的事只是一场噩梦。
他加快脚步往宗门的方向走，竹篓里的凝露草随着步伐轻轻晃动，湿布包裹下的叶片依旧鲜绿，叶尖的露珠却像是蒙上了层灰，没了刚才的清亮。
越往回走，离雾凇谷越远，那股熟悉的腥气就越淡。可沈小虎心里的不安不仅没减少，反而像被风吹起的野草，疯长起来。
刚才那只灰煞，为什么会出现在雾凇谷？
矿洞周围不是已经被内门修士封锁了吗？它是怎么跑出来的？
还有谷深处那片浑浊的雾气，里面到底藏着多少灰煞？
一个个问题像石头似的压在心头，让他喘不过气。他现在只想赶紧回到宗门，把这里的情况告诉王执事，告诉任何一个能管事的人——雾凇谷不安全了，那里也有灰煞！
可就在他拐过一道山梁，离宗门的结界只剩半里地时，怀里的吱吱突然焦躁起来。
小家伙猛地抬起头，粉嫩的小鼻子快速嗅着空气，黑溜溜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它对着沈小虎“吱吱”叫起来，声音尖锐急促，带着前所未有的焦急，小爪子不停地拍打着他的胳膊，像是在催促什么。
“怎么了？”沈小虎停下脚步，心里咯噔一下。吱吱这么反常，难道是……有危险？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山梁两侧是茂密的树林，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响，除此之外，什么动静都没有。结界的灵光在远处闪烁，看起来一切正常。
“没事的，吱吱，快到宗门了，安全了。”沈小虎安慰道，想继续往前走。
可吱吱却死死拽着他的衣襟，用脑袋顶着他的下巴，硬是不让他动。紧接着，它转过小小的身子，雪白的爪子用力指向他们来时的方向——雾凇谷深处，那片被灰雾笼罩的山谷。
“你是说……那里还有事？”沈小虎愣住了，顺着它指的方向望去。山梁挡住了视线，只能看到雾凇谷的轮廓，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罩着，看起来平静无波。
吱吱用力点头，小爪子拍得更急了，尖细的叫声里带着哭腔，像是在哀求。它甚至从沈小虎怀里跳下来，跑到前面几步，又回头看着他，不停地转圈，尾巴摇得像个拨浪鼓，意思再明显不过——让他跟着去。
沈小虎的心里天人交战。
回去？
雾凇谷里有灰煞，刚才那只只是开胃小菜，谁知道深处还有多少？他一个连引气入体都做不到的杂役，回去就是送死！
可……吱吱为什么这么急？
它只是只小兽，按理说遇到危险只会躲得远远的，怎么会主动往险地跑？难道谷深处有什么对它很重要的东西？还是……有别的生灵被困在那里？
沈小虎摸了摸怀里的黑石。冰凉的石头贴着心口，没有发烫，也没有震动，似乎在告诉它——那里暂时没有致命的危险。
可刚才灰煞出现时，它也是在最后一刻才爆发的。
“怎么办……”沈小虎看着吱吱焦急的样子，又看了看远处宗门的方向。回去报信固然稳妥，可万一谷深处真的有什么紧急情况，等内门修士赶到，恐怕早就晚了。
他想起刚才灰煞扑向吱吱时，小家伙那惊恐又无助的眼神，像极了矿洞里那个缩在角落的自己。如果当时没人帮他，他早就成了魔熊的点心。
现在，轮到他做选择了。
“唉……”沈小虎长长地叹了口气，弯腰把吱吱抱起来，“好吧，我跟你去看看。但说好了，情况不对咱们就跑，我可打不过那些灰东西。”
吱吱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开心地“吱吱”叫了两声，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脸颊，毛茸茸的尾巴摇得更欢了。
沈小虎调整了一下竹篓，确认凝露草包好不会掉落，然后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雾凇谷的方向走去。
再次走进谷里，雾气似乎又浓了些，刚才被黑石驱散的浑浊感重新弥漫开来，只是没那么刺鼻。吱吱在他怀里变得兴奋起来，小脑袋不停地转动，时不时对着某个方向叫两声，像是在辨认路线。
“往这边？”沈小虎按照它指引的方向，绕过一片茂密的灌木丛，眼前出现了一条隐蔽的小径，狭窄得只能容一人通过，显然很少有生灵经过。
小径的尽头，雾气突然变得稀薄，露出一片小小的空地。空地上散落着几具玉面狐的尸体，雪白的皮毛被染成了暗红色，死状凄惨——和刚才那只灰煞的爪印一模一样！
吱吱看到尸体，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挣扎着从沈小虎怀里跳下去，跑到尸体旁不停地嗅着，小小的身子抖得像筛糠，眼睛里竟然滚下了晶莹的泪珠。
沈小虎的心猛地一沉。
是吱吱的家人！
难怪它这么急，原来是它的族群被灰煞袭击了！
他赶紧上前，警惕地环顾四周。空地上除了这些尸体，没有灰煞的踪迹，也没有打斗的痕迹，看起来像是被突然袭击，来不及反抗就……
“吱吱，快离开这里，灰煞可能还在附近！”沈小虎想把它抱起来，却被它躲开了。
吱吱对着空地中央的一块巨石叫了两声，然后用爪子用力扒拉着石缝。石缝很窄，只能看到里面黑漆漆的，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沈小虎心里一动，蹲下身，借着微弱的光线往石缝里看。只见黑暗中，有几只更小的玉面狐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眼睛里满是恐惧，正是吱吱的幼崽！
它们被藏在这里，躲过了灰煞的袭击！
“原来如此。”沈小虎松了口气，赶紧动手搬石头。巨石很重，他使出吃奶的力气，才勉强挪开一条能让幼崽通过的缝隙。
“快出来！”他对着石缝轻声说。
小狐狸们显然吓坏了，缩在里面不敢动。吱吱跑到石缝边，焦急地叫了几声，像是在安抚它们。
在吱吱的鼓励下，幼崽们终于小心翼翼地从石缝里钻了出来，一共有三只，小得只有巴掌大，走起路来还摇摇晃晃的。
就在这时，一阵熟悉的腥气顺着风飘了过来，比刚才那只灰煞身上的味道更浓！
“不好！它回来了！”沈小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想也没想，一把将所有的小狐狸都塞进怀里，包括吱吱，然后转身就往小径跑，“快跑！”
怀里的小狐狸们吓得尖叫起来，吱吱却异常镇定，在他怀里对着身后叫了两声，像是在示警，又像是在愤怒地抗议。
沈小虎拼命地跑，根本不敢回头。风声在耳边呼啸，怀里的小狐狸们挤在一起，毛茸茸的身体硌得他胸口发疼，却也让他不敢有丝毫松懈。
他能感觉到，那股腥气越来越近，甚至能听到身后传来灰煞尖锐的嘶鸣，不止一只！
“完了完了……”沈小虎的心沉到了谷底，这么多灰煞，就算黑石能爆发，恐怕也护不住这么多小狐狸！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怀里的黑石突然剧烈地发烫，比刚才那次还要烫！紧接着，一股比矿洞、比刚才都要强大的波动爆发出来，像一道无形的屏障，瞬间将他和怀里的小狐狸们笼罩其中！
身后的嘶鸣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凄厉的惨叫，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被焚烧、被撕裂！
沈小虎不敢停下，借着这股波动形成的屏障，拼尽全力往谷外跑。直到跑出雾凇谷，踏上回宗门的路，他才敢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雾凇谷的方向，那片浑浊的雾气正在快速消散，隐隐有金色的光芒闪过，将那些灰煞彻底吞噬。而他怀里的黑石，已经恢复了冰凉，只是表面的纹路，似乎比以前清晰了那么一丝丝。
沈小虎抱着怀里一堆毛茸茸的小家伙，瘫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后背的衣服被冷汗浸透，贴在身上冰凉。
他看着怀里惊魂未定的吱吱和小狐狸们，又摸了摸怀里的黑石，突然觉得，这次回来得值。
至少，他救了它们。
就像……当初黑石救了他一样。
有些债，总是要还的。
有些路，哪怕再危险，也总得有人走。
沈小虎休息了片刻，抱着吱吱和幼崽们，小心翼翼地往宗门走去。竹篓里的凝露草依旧安静，怀里的小狐狸们渐渐睡着了，只有吱吱还醒着，睁着黑溜溜的眼睛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感激。
沈小虎笑了笑，加快了脚步。
他得赶紧把这些小家伙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把雾凇谷的情况一五一十地报告给宗门。
看来，这场围绕着矿洞和灰煞的风波，才刚刚开始。而他这个只想安稳度日的杂役，怕是再也回不到以前的日子了。
不过……这样好像也没那么糟。
沈小虎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黑石，又看了看熟睡的小狐狸们，嘴角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
至少，他不再是孤身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