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裴述辞别外公外婆和小姨，抬头朝院内的小楼望了一眼。
转身坐进车里走了。
漆与墨伏在裴述用过的枕头上，听见窗外传来汽车发动机声音，抚了抚枕面。
在心里跟他道别。
五年计划，只过了一年差一个月就结束。
虽然职位上没达到计划的高度，但这一年，她努力工作历练自己。
不断向上学习。
除了锻炼工作能力，也学习管理。
以现阶段回到林氏，应该勉强可以撑起来的吧。
工作这种事就是不断遇到难题，解决难题，在实战中累积经验。
漆与墨不怕困难，遇到难题都是迎难而上。
她有信心能够帮小姨管理好公司。
只是……
裴述走了，他的味道还残存在枕头上。
以后分居那……
不想了。
她翻了个身，拖着疲惫的身子起床洗漱。
所有人都已经起床了，漆与白已经带着顾云州背着相机去附近拍古建筑了。
漆与墨最后一个下楼吃饭。
林肆云陪着父母吃完一个人在餐厅等她。
“小姨，早！”
林肆云帮她盛粥。
“起立来啦，刚才小述走，你也不起来送送他！”
漆与墨浅浅打了个哈欠，“我昨晚没睡好没醒得来……”
说完又觉得不妥当，好像在告诉小姨他们昨晚干了什么似的。
不自然的清了清嗓子，把带来的一份文件搁在她面前。
“小姨，这几天你跟着姐姐一起出去看看山山水水散散心吧，公司暂时交给我来打理。”
林肆云将盛好的粥递给她，拿起文件看。
“代理协议？”
她没当回事，“你才休息几天，明天就得回去了吧，没必要折腾。再说，我也没事，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不是小姑娘，受点打击就萎靡不振。”
漆与墨舀了一勺粥吞下，“不是，这次回来我没打算走了。工作上的事我已经做过交接了。而且，我也已经写了辞职信。”
林肆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她。
叹息一声，“你干嘛呢，我说了这事对我没影响，你在那瞎想什么呢！非要看我哭哭啼啼的你才放心是吧！”
昨天深夜，漆与墨想过。
她昨天的行为相当于逼小姨做了决断。
她不伤心是不可能的。
漆与墨瞅瞅她青黑的眼底，“你早上是不是没照镜子，眼睛那么肿。还想骗我。”
林肆云一僵，忙压了压酸涩的眼睛。
昨晚确实没睡好。
不过，也没她说的那么夸张。
“行了，我是掉了几粒金豆，不过没你想的那么严重。你假期结束了就回京市去。结婚不到一年就跑回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离婚了！”
“想离也离不了啊……”
漆与墨咬着勺子嘀咕。
“你说什么？”
漆与墨忙咽下粥改口，
“反正，我暂时帮你管理公司。等你带回下一个男人或者给我生个弟弟妹妹的时候，我再还你。”
林肆云刚要发作。
脑子里闪过昨晚她听孟一凡说孩子的时候，她哭得稀里哗啦的样子，又咽下要说的话。
“行吧，那我就出去玩几天。”
她去找笔，在文件上签下名字。
又联系自己的助理和高层，通知她不在的期间，由外甥女暂代总裁一职。
通知下发下去，她看看埋头喝粥的外甥女。
没回来之前就已经做好决断。
裴述那头哪怕还什么都不知道。
她拿手机悄悄打开录音机问，“你不回去，裴述知道吗？你打算以后跟他怎么办！”
漆与墨捏着勺子，一下一下刮着碗沿上的粥，沉默着。
很久之后忽而笑了。
“还能怎么样，分居呗。”
“从一开始我去京市跟他结婚就打算好了，给自己五年时间成长，然后离开裴氏回来帮你。让你安心结婚生子。”
“小姨，我希望你幸福……”
林肆云心想：果然。
这丫头当时走得决绝，原来藏着这样的心思。
“你别说我，说说你自己。当真舍得离开小述？”
“小姨看得出来，你其实对裴述有感情。你这样……”
“没有，”漆与墨打断她的话，“就算有也只是浅存于身体上的……”
刚才还担心外甥女下狠心放弃这段婚姻，听见她这么说又放心了。
“哦，那没事了。”
她的态度转变的太快，漆与墨反倒疑惑了。
“嗯？怎么又没事了？”
林肆云笑了，“你从小就知道自己要什么，现在目标明确，没什么不好的。这样的话，我就放心的出去旅游了。外公外婆和公司都交给你了。”
她像是迫不及待，“你快吃，一会儿我就带你去公司先熟悉熟悉，明天我就走。”
漆与墨：“这么快？”
节后工作日，裴氏集团业务四部。
所有的职员都等着经理来开例会。
上班时间过去十分钟了，一向早到的经理迟迟不见人影。
经理办公室的门也紧闭着，处处透着不正常。
棠兮也觉得不对劲，发消息给漆与墨，问她怎么不来上班。
又过去五分钟。
Nico匆匆从数据部门赶回来。
看见各个伸着头张望的下属，喘匀了气说：
“大家按照节前漆经理的部署工作吧。今天没有例会。”
说完转头就往总监办公室跑。
就在刚才，他意外收到漆与墨私发的邮件，说她已经递交了辞呈。
今天就结束工作，嘱托他主持好部门工作。
他到了总监办公室，等不及助理汇报就闯进办公室。
“总监！漆经理说……”
“哦，杨经理啊，你来的正好。刚才我收到你们经理的辞职信。她交代地很清楚了，以后不会回来。她向我举荐你担任经理一职，说你以前在季氏担任过总监一职，既然这样的话，我会跟人事部提这件事。”
“不是总监，我是想问，她有没有说为什么辞职。”
Nico怎么也不相信漆与墨会突然离职。
“诗情是项目她费了多大劲才咬下来，项目还没完结，她怎么可能辞职！”
总监还要去参会，没工夫一直跟他解释。
“漆经理什么身份你知道的吧！她林氏集团董事长的外孙女，现在辞职就是回去接手公司，人家回去当总裁去了，你说她为什么辞职！”
总监吩咐助理拿上资料甩下他走了。
Nico木愣愣的回到部门，通知所有人漆与墨辞职的事，又顺带提了句由他暂代经理一职的事。
————
海城，会议间隙，裴述拨打漆与墨的电话。
响了好几声没人接。
连续打了三个，一直无人接听。
他抬腕看了看表，已经是中午休息时间了，她应该在吃午餐才对，不可能接不到电话。
裴述蹙眉。
咖啡时间结束，会议继续，他压下心头的不安，收起手机继续会议。
海城的事很棘手。
政迟提前过来处理，没能压得住事态，没个三五天的解决不好。
这头事情不顺利，老婆电话又没打通，心里有些烦躁。
直到下午开完会，走出办公室，政迟才急忙汇报。
“裴总，集团那边传来消息，夫人今天递交了辞职信，今天就没去上班。工作已经提前交给副经理了。”
裴述陡然顿住，心往下坠，“你说什么！”
他的表情有些吓人。
政迟不敢说第二遍，“裴总……”
裴述又问，“昨天夫人有没有回去！”
政迟忙说：“应该没有，我问过女佣和老宅管家，都说夫人没回去。”
裴述紧抿着唇，脸色黑得像要吃人。
难怪不接他电话！
他压着火气再次拨她的电话，这次更干脆，提示是空号。
他在走廊里来回踱步。
上前天晚上还说爱他，转头就辞职赖在娘家不回去。
骗子！
他捏捏眉心，稳住心绪打给林肆云。
电话接通，他急忙开口，“小姨，与墨跟你在一起吗？麻烦请她接下电话。”
林肆云坐在一片青青山坡上看夕阳，心情不错。
“小述，我跟着与白出来旅游了，不在家。我发个东西给你你就明白了。”
电话挂断，林肆云发来一段录音。
当他听见“五年”“一开始就打算好了”这些字眼的时候，心凉了半截。
捏着手机的手颓然垂落。
——————
三天之后，裴氏集团大楼。
裴述周身聚着一团黑气快步进电梯。
鬼知道这三天他是怎么过来的。
好不容易熬到事情了解，片刻不休息就赶了回来。
十分钟之后，Nico被总裁特助亲自请上总裁办公室。
Nico见总裁黑沉沉的脸色，不太明白哪里出了问题。
裴述点了点桌面，“你，现在给漆与墨打电话，就说……办公室里的保险柜钥匙没找到，要她回来交接清楚！”
这女人对他没感情，但对待工作认真负责，保险柜里有重要文件，钥匙丢不得。
万一机密文件丢失，涉及到机密泄露，她和Nico是要担责任的。
Nico还不太明白总裁的意思，忐忑地看了一眼在一旁一脸菜色的特助。
政迟暗叹一声，低声提醒他，“你把事情往严重了说，务必要将人骗…不是，请回来。”
Nico按照他说的打给漆与墨，谎称今天需要一份重要文件，但是保险柜钥匙没找到，指纹密码他还没换成他的，无法打开保险柜。
再三拜托她今天无论如何要回来一趟，无论多晚。
漆与墨手里的工作也忙得焦头烂额，再三确认保险箱钥匙确实没找到，只能答应坐傍晚的航班来一趟。
裴述听见她松口今天回来一趟，眼睛一亮。
政迟忙示意Nico问清楚具体几点能到。
漆与墨看了下航班信息，说八点多才能到公司，让Nico在楼下等她。
晚上，整个集团各部门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只有少量人员还在加班。
漆与墨下了车进入大楼，远远就看见Nico焦急的在大厅里来回走。
她疾步过去，抬腕看表，“得快些，我返程的航班还有一个小时就起飞……”
Nico不太自然地笑了下，领着她快步上电梯，“很快。”
到达部门，Nico说：“我急了一整天都没喝水，经理，你帮我把保险柜打开就行了。我先去茶水间找点水喝。”
漆与墨没怀疑，快步走到办公室推门进去。
一开灯，一双寒津津的眼盯着她。
漆与墨：……
裴述步步逼近，“好哇，终于回来了！”
“你好好狠的心，早就打算好抛下我不回来了！”
他将人禁锢在角落里，警告逐渐变成哀求：“漆与墨，你不许离职！不许分居，不许……不要我！”
双眸寒意褪去，渐渐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