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昀回头一看,只见一个十八九岁、看着身形有些纤弱的男子,正毕恭毕敬地对着若箐拱手作揖。
“虎子为何不亲自过来?此事不会再有假吧?”芈若箐一脸疑惑,毕竟此刻距离方才误抓私奔男女之事过去不久。
“虎子大哥说,他要亲自看着,以免被他跑路。”小栗子回道。
“你先回去,让他再审讯一番,若是有误会遣人告知我;若果真有嫌疑,半炷香后我自会过去。”芈若箐说完,已然朝着一旁的茶楼而去。
小栗子眼睛滑溜溜一转,弯身弓腰后,朝着客栈方向而回。
慕昀见状,自是跟着芈若箐进了茶楼,一股馥郁的茶香扑鼻而来,正在疑惑之时,却见芈若箐已然沿着木梯而上,落座在了靠窗一侧的长凳上。
而一旁的掌柜与小二等人,似乎是见了活阎王一般,都是躲得远远的。
“若箐,这虎子、小栗子这些人是何身份?为何对你如此恭敬?”慕昀上了二楼,亦是靠窗而坐,轻声问道。
“哼,他等是紫月谷下挂靠的小帮派,平时在此地活动,自然是需受我等行伍指令而行。至于对我是否恭敬,知人知面不知心,只能等日后才知晓。”芈若箐看着街上时而走过的人影,托着腮帮说道。
“这倒是有趣。敢问,若是这些帮派人员做了一些鸡鸣狗盗之事,谷中会如何处理?”慕昀有些好奇,问道。
“只要不是草菅人命之事,谷中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水至清则无鱼。”芈若箐随手对着远处的小二一摆手,“你家的月桂茶尚可,再去泡一壶来。”
小二听令,忙不迭地跑向一楼后厨,片刻之后,已然双手托着一套茶壶瓷杯放在了二人一旁桌上。
慕昀看着小二离去身影,取出一个瓷杯放在芈若箐前面,接着拿起茶壶给杯中倒水。
“看你这姿势,有些熟练,之前经常做这些逢迎之事?”芈若箐拿起瓷杯,轻轻一吹,抿了一口。
“你排名第八在我之前,若是你如此猜想,我再多解释也没用咯。”慕昀自顾倒茶,亦是抿了一口。
二人各自看着街中景色,未有再多言语。
约莫半炷香后,芈若箐在桌上抛下些碎银,带着慕昀朝着客栈而去。
二人方才走到客栈院中,见院中二楼西侧的一客房门口,虎子领着几个年轻男子,正对内大声呵斥:“你一个占卦之人,不到城中去骗吃骗喝,反倒到这僻静小镇中来营生?你不觉得这个理由过于牵强?”
当慕昀二人上了楼梯,朝着客房而去时,从客房中传来一男子的辩驳声:“我等算卦,自然是给有缘人准备,萍水相逢之人,即便是再多富贵,也难以让我掐指一算,在我眼中自然没有僻静与热闹之分。”声音稳重,似乎成竹在胸。
“哦?那你方才内袖之中绣着的白鹭图样,如何解释?莫非是你掐指一算,知道绣了此图案可以逢凶化吉?”虎子吼道。
“你若不说,我还真未发现。此物是之前我帮一男子算卦,他觉得准,除了赏赐我碎银外,又给我置办这一长袍。难道就不能穿着别人赏赐之物?这又是何道理?天理昭昭,却是未见还有这么一条。”里面的男子平静解释道。
“你是自己跟着我走,还是要吃些苦头,让我绑了去?”虎子按耐不住性子,欲入房中,见到珊珊而来的芈若箐与慕昀二人,方才一改脸色,一脸和气地对二人作揖而礼。
慕昀趁此间隙,朝着屋内一看,只见屋中桌旁坐着一个身着褐袍约莫三十来岁的文静男子,眉目秀气,头戴白色簪巾,一旁放着一白幡,幡布上写着“妙算”二字。而此时算卦男子正一脸平静地品茗着杯中茶水。
“这位先生,可否让在下看下你内袖中的白鹭图样?我自小喜欢这些图纹,或许还从从中学到些。”芈若箐上前半步,说道。
“哟,佳人既然有此癖好,一阅又何妨。”算卦男子将衣袖一翻,在青衣之上赫然显现一个单腿而立的白鹭,一副展翅欲飞之态。
“果然是好图纹。先生既然有此雅趣,还请先生挪步到我住处,请先生帮我测算一卦。”芈若箐说着,让出半个身位,虎子等人见了,自是从门口退了出来。
慕昀则是跟在芈若箐身后,观察着事态发展。
“我早就说过,我只与有缘之人算卦,见姑娘气色、神韵,倒是与我有些缘分,既然如此,请了。”算卦男子将幡布一拿,径直走过众人让出的过道,朝着客栈一楼院中而去。
虎子几人已然一跃,跳到了一楼院中,在前处紧紧盯着男子,芈若箐和慕昀则是尾随在后,待男子走到一楼院口之时,芈若箐给虎子使个眼色,让其领着朝镇北嵩师兄所在的破落庙宇而去。
算卦男子边走,边不时张望,时不时掐指细细一算,走了近半盏茶后,忽然转身对着芈若箐道:“这位姑娘,在下方才细细一算,今日煞月冲星,不宜往北继续而行,不如我等就找个酒楼雅间,再细细言之。”
“我看那处酒家就不错,居于坎位,行于五行之外,是个吉地。”算卦男子拿着幡布,朝着西侧的一处亮着灯色的酒楼说道。
“这位先生,我师兄说我自有吉星高照,万事无所忌讳,还请继续往北挪步。”芈若箐一脸镇定道。
“既然不听我的劝诫,日后可莫要后悔咧。”算卦男子嘟哝一句,继续朝着北街而去,“不过在下尚有一言,还请尔等细细聆听。”
经他这么一说,虎子等人自然伸长脖子,芈若箐神态自若,跟在其后的慕昀则是好奇这位先生后续会说出何等惊天言语。
“所谓祸有旦夕,顺运而行,自是紫薇东来,步步吉辰,若是一步错入,则是……”男子深叹一口气,摇摇头。
正在虎子等人疑惑之时,慕昀却见那算卦男子挥着幡布四周一扬,空中已然飘散着粉色烟气。
慕昀见状,伸手一把将芈若箐往后一拉,随后附耳说道:“捂住口鼻。”待他刚说完,刚刚围绕在一旁的虎子等人,已然摇摇晃晃,栽倒在了地上。
芈若箐经慕昀提醒,忙用衣袖抵住口鼻。
“千算万算,倒是少算了你。”男子轻蔑一声,蹬地朝着一旁的屋面跃去。
待算卦男子跃到一丈多高,快到屋面之时,慕昀却见芈若箐已然一个急跃,抢在了男子身前,随后挥剑一展,一道凌厉剑气“啪”地打到男子身旁的瓦片上,激起阵阵碎屑。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芈若箐长剑一挥朝着男子的面部攻去。
男子却是用幡布一指,将芈若箐的长剑裹入其中,随后身躯一荡,朝着芈若箐抛出几抹白粉。
“你这贼人?怎么总用这般肮脏手段?”芈若箐抽剑而回,用手捂住口鼻缓缓而下。
“在下早就算过,朝北而行,步步危情,尔等偏是不听。”男子诡笑着,站在屋面,说完欲朝着屋脊而去。
只是在男子转身之后,却蓦然发现慕昀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他的前方,阻断了他前进之路。
“又是你?你我本无恩怨,何必如此相逼?”算卦男子一脸怒意道。
“在下未曾相逼,只是请这位兄台帮我朋友算一卦罢了。若箐,我留住了先生,你不妨上来请先生一算。”慕昀作揖后,朝着下面小径喊着,芈若箐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屋面,二人一前一后夹击之势。
算卦男子未料到会陷入此等境地,不敢多逗留,作势一个突击攻势,用手中幡步朝着慕昀腹部攻去,真实意图却是借此吸引慕昀注意,从他身侧溜过。
慕昀见状,假装侧闪,却是在男子轻跃逃跑时,假装不小心伸手拉住了他的腰带,随后本能一般,将男子地往芈若箐身前一甩。
慕昀的手势虽然看着轻,但已经偷偷注入了不少内劲,算卦男子被这么一个来回扔,脑中已然有些发昏,待身子落在屋面,晃了晃头方才站定。
只是男子正再次想开溜时,一把透着寒意的长剑已然架在他右侧脖颈处。
“我倒是想看看,是你的步伐快,还是我的剑快。”芈若箐带些些许怒意道,“你想继续跑也无妨,我等一同看看长剑枭首是何等壮景。”
算卦男子听闻,踌躇片刻,放下了手中幡步,束手就擒。
“这位姑娘,往北而行,着实大凶,在下一时无计,才想着落跑。”男子解释道。
“先将此人绑了。”芈若箐朝着慕昀扔过一根细红绳。
慕昀接过绳子,虽然看着较细,双手一拉,却是纹丝不动,便上前对男子道:“这位先生,恕在下无礼。”说着间,将他双手双脚绑住,只能令其跳跃着前行。
二人搀着被绑男子从屋面跳下,见到一旁仍然不省人事的虎子等人,芈若箐抽出长剑抵住了算卦男子咽喉,说道:“拿出解药。”
“这些不过是软酥散罢了,半炷香后就能恢复。”男子哆哆嗦嗦道。
“若是这些人在半炷香后无法醒来,你知道后果如何。”芈若箐看了慕昀一眼,二人押解着男子一跳一跳地朝着镇北废弃庙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