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京的夜空被火光染成诡异的橘红色,城头的牛角号声凄厉如鬼哭。公孙瓒披散着头发站在望楼顶端,手中的酒盏被捏得粉碎,烈酒混着血水顺着指缝滴落。三天前新城陷落的消息传来时,他正对着铜镜整理冠缨,如今那面铜镜已被他亲手砸烂,碎片在脚边闪着寒光。
“将军!西南角楼告急!汉军的投石机快砸塌箭塔了!” 亲卫甲士连滚带爬地冲上望楼,甲片上的血渍还在往下淌。公孙瓒猛地转身,玄色披风扫过案几,上面堆叠的竹简哗啦散落 —— 那是昨夜他亲手写就的十封求援信,派去送往幽州各郡的信使,至今没有一人传回消息。
“告诉守将,” 公孙瓒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把楼里的火油都泼下去!让汉军尝尝火烧连营的滋味!” 他顿了顿,忽然从腰间解下印绶扔过去,“这是我的讨虏校尉印,赏给第一个杀进汉军阵中的锐士!”
甲士捧着还带着体温的印绶,眼睛瞬间红了,转身嘶吼着冲下望楼。公孙瓒望着他消失在梯道的背影,伸手摸向背后的长戟 —— 那是他年轻时随卢植平定黄巾时用过的兵器,戟杆上的裂痕里还嵌着当年的血垢。
城下的汉军营地中,刘辩正用望远镜观察着易京的防御。这座被公孙瓒经营了五年的坚城,比新城要险峻得多:外城是两丈高的夯土墙,墙后连着三道护城河,最内侧竟还有一圈用生铁浇筑的栅栏,月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
“陛下,易京的护城河都灌满了水,投石机的射程够不着内城。” 副将指着城墙上密集的箭楼说道,“斥候回报,公孙瓒把城外所有百姓都驱赶到了内城,还搜刮了三万斛粮食,看样子是想长期死守。”
刘辩放下望远镜,镜片上倒映着城头飘动的 “公孙” 大旗。他想起史册里对公孙瓒的记载:此人骁勇善战却性情暴戾,当年曾以数十骑冲散鲜卑百骑,如今困守孤城,怕是要使出更疯狂的手段。
“让神机营把连弩车部署到东南方向,” 刘辩手指轻点地图,“那里的护城河最窄,先压制城头的箭楼。” 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梆子声,紧接着是营寨栅栏被撞击的巨响。
“敌袭!是白马义从!” 哨兵的嘶吼声划破夜空。刘辩猛地站起身,只见西北方向的营寨外,数百名白马骑士正举着长矛冲锋,马蹄踏在冻土上的轰鸣如同闷雷。那些白马在夜色中格外显眼,骑士们的甲胄上都系着白色的翎羽 —— 这是公孙瓒最精锐的部队,当年曾让塞外胡人闻风丧胆。
“放箭!快放箭!” 汉军守将嘶吼着指挥弓箭手射击,但白马义从的速度太快了,箭矢大多落在了马后。转眼间,第一排骑士已经冲到栅栏前,他们没有减速,而是用长矛狠狠刺向栅栏的立柱,木头断裂的脆响此起彼伏。
“调连弩车!” 陈默的吼声从左侧传来。三架连弩车迅速转向西北,弩箭如暴雨般射向白马群。冲在最前面的几名骑士应声坠马,白马受惊后扬起前蹄,挡住了后面的冲锋。但更多的骑士还是从缺口涌了进来,他们挥舞着环首刀,见人就砍,营寨内顿时一片混乱。
刘辩站在高处看得清楚,这些白马义从的眼睛里都布满了血丝,显然是喝了酒或是服了什么烈性药物。他们根本不顾惜自己的性命,哪怕被数支长矛刺穿身体,也要拉一个汉军垫背。
“重甲步兵结阵!” 刘辩高声下令。正在休整的重甲步兵迅速列成方阵,长戟如林般刺向冲入营寨的骑兵。一名白马骑士被长戟挑飞,在空中还嘶吼着将手中的长矛掷出,正好刺穿了一名汉军伍长的咽喉。
战斗持续了半个时辰,当最后一名白马骑士被乱刀砍死时,汉军营地已经一片狼藉。三百多名白马义从几乎全部战死,却也在汉军营寨中撕开了三道口子,造成了近千名汉军伤亡。
“将军,汉军营地乱了!” 易京城头,亲卫指着城外说道。公孙瓒嘴角勾起一抹狰狞的笑容,他猛地拔出长戟指向城外:“传令!所有敢死队,随我冲!”
城门突然大开,数千名手持短刀的士兵蜂拥而出,他们的铠甲上都绑着浸了火油的麻布,不少人嘴里还叼着火把。这些都是公孙瓒从城中壮丁里强行征召的敢死队,每人腰间都挂着一个酒葫芦 —— 里面装的不是酒,而是鹤顶红,一旦被俘就饮毒自尽。
“是火攻!他们想烧营!” 汉军士兵惊呼起来。刘辩瞳孔骤缩,他没想到公孙瓒会如此疯狂,竟然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方式反扑。
“快泼水!把靠近栅栏的营帐都拆了!” 刘辩高声下令。汉军士兵们慌忙行动起来,有的用木桶泼水,有的用刀斧砍断营帐的绳索。但敢死队的速度太快了,已经有数十人冲到了栅栏边,他们点燃身上的麻布,像火人一样扑向栅栏。
火焰迅速蔓延开来,栅栏很快变成了一道火墙,灼热的气浪逼得人无法靠近。敢死队趁机从火墙的缝隙中钻进来,他们身上的火焰还在燃烧,却像不知疼痛般挥舞着短刀乱砍。
“连弩车压制!” 陈默红着眼下令。连弩箭穿透火墙,将冲在前面的敢死队射倒一片,但后面的人踩着同伴的尸体继续冲锋。一名火人突破了汉军的防线,直扑刘辩所在的中军帐,亲卫们慌忙上前阻拦,却被他抱住一名亲卫同归于尽,爆炸的火光照亮了刘辩冷峻的脸庞。
战斗一直持续到天快亮时才渐渐平息。汉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终于将敢死队全部歼灭,但营地的一半已经被烧毁,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和断壁残垣。
刘辩站在营寨的高处,望着远处的易京城。城头的 “公孙” 大旗依旧飘扬,但他能感觉到,这座城池已经成了一座困兽之笼,而笼中的野兽,在临死前的反扑会更加凶险。
“传下去,” 刘辩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依旧坚定,“加固营寨,修补栅栏,神机营加紧打造连弩和投石机。另外,派斥候严密监视易京的动静,防止公孙瓒再次夜袭。”
亲卫们领命而去,营地中开始响起叮叮当当的修补声。刘辩望着东方泛起的鱼肚白,心中清楚,与公孙瓒的这场较量,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战斗,将会更加艰难,更加残酷。但他不会退缩,为了重铸汉鼎,为了心中的理想,他必须迎难而上,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