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山的雾比往常更浓。诸葛亮坐在四轮车上,羽扇轻摇,扇骨上的鹤羽被雾气浸得发亮。他面前的木牛流马正沿着青石栈道缓缓移动,每辆车的木轮都刻着二十八星宿的纹路,车身上覆盖的青布被山风掀起一角,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青铜弩机——那是他用武都紫泥掺着天山雪水浇筑的\"星陨弩\",每支箭簇都刻着\"宁静致远\"的篆文。
\"丞相,罗马人的前锋到了。\"身边的马良掀开雾帘,手中竹简上的朱砂字还未干透,\"斥候说,他们的旗号不是鹰徽,是...是北斗七星。\"
诸葛亮的羽扇顿了顿。他记得《山海图志》里有记载:\"极西有国,以星为旗,军阵如环,无首无尾,谓之'永恒之环'。\"此刻远处的山坳里,果然浮着一团银色的雾霭——不是自然形成的雾,是被魔法凝固的星屑。雾中传来金属摩擦的轰鸣,像是有千万把剑在鞘中震颤。
\"传令。\"他将羽扇抵在唇边,声音轻得像落在竹叶上的晨露,\"前军变'鱼鳞阵',木牛流马卸去弩机,换玄铁犁铧。告诉士兵,待会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要抬头看天。\"
马良刚要领命,山风突然卷来一阵异香。那不是硝烟,是某种甜腻的花香,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诸葛亮抬头,看见雾霭中走出十二名骑士。他们的铠甲不是金属,而是用某种半透明的晶体铸造,每块甲片都流转着银河般的光。为首的骑士摘下头盔,露出一张年轻的脸——眉骨高挺如刀刻,左眼是普通的棕褐,右眼却泛着幽蓝的光,像深潭里的星辰。
\"诸葛孔明。\"骑士的声音像两块水晶相击,\"我是罗马皇帝尼禄的'星使'卢基乌斯。奉神谕,你若能破我'永恒之环',便止兵;若不能...\"他的右手按在腰间的青铜匣上,匣身浮起血红色的咒文,\"这匣里的'星核',会让整个蜀地变成焦土。\"
诸葛亮望着卢基乌斯的右眼。他认得那种光芒——是\"星界之瞳\",只有被星辰选中的人才能拥有。三年前在五丈原,他也见过类似的光,当时是司马懿的幕僚,用星象术推演他的死期。此刻,他忽然笑了:\"卢将军可知,我七擒孟获时,用的也是'星象术'?\"
山雾突然翻涌。诸葛亮的四轮车缓缓驶入雾中,木牛流马紧随其后。马良留在雾外,看见雾里的景象开始扭曲:原本整齐的蜀军阵列变成了流动的光带,木牛流马的轮廓时而清晰时而模糊,像是被某种力量揉碎了重铸。更诡异的是,雾中传来若有若无的琴声——不是《高山流水》,是《广陵散》,嵇康临刑前弹的那曲,每一个音符都像在割裂时空。
\"这是...八阵图?\"卢基乌斯的星界之瞳剧烈收缩。他终于看清,所谓的雾霭根本不是自然现象,而是由无数细小的符咒组成的\"迷踪阵\"。阵中,诸葛亮的四轮车停在中央,周围环绕着八个小阵: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每个小阵的入口都立着一面青铜旗,旗面上的图案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腾蛇、勾陈、六合、太阴。
\"永恒之环,不过是个会移动的方阵。\"诸葛亮的羽扇指向左侧的\"风扬阵\",\"马良,让左军放'火鹰'。\"
山脚下突然腾起数十道火光。那是用竹筒装着的磷粉,混着硫磺和桐油,点燃后化作火鹰的形状,直扑罗马军阵。卢基乌斯挥剑,十二名星使同时举起青铜匣。匣中射出十二道蓝光,在半空中交织成网,竟将火鹰全部兜住。火鹰在网中挣扎,磷粉簌簌落下,却在落地前重新凝聚成新的火鹰——这是诸葛亮用南海鲛人泪混合硝石制成的\"再生火\"。
\"有意思。\"卢基乌斯扯动嘴角,\"但你能撑多久?\"他抽出腰间的星核匣,匣身的咒文开始旋转,\"星核里封印着猎户座的灵魂,每吸够千人血,就能撕裂空间。\"
诸葛亮望着自己的八阵。他知道,卢基乌尔的星核不是凡物——那是罗马人在非洲沙漠里挖穿了三座金字塔,从冥王星轨道上拽回来的\"星陨\"。但他的八阵图也不是凡品,每一块阵石都用昆仑山的陨铁铸造,阵眼埋着当年刘备入蜀时埋下的七十二座疑冢中的\"镇魂钉\"。
\"去'蛇蟠阵'。\"他轻声说。
一名蜀军校尉立刻策马奔向西南角的蛇蟠阵。那阵原本插着玄铁蛇首旗,此刻旗杆突然裂开,露出底下埋着的青铜鼎。鼎中爬出无数碗口粗的赤链蛇,每条蛇的七寸都系着青铜铃铛。铃铛一响,蛇群便如离弦之箭,直扑罗马军的马腿。
卢基乌斯的星界之瞳泛起蓝光。他终于发现了破绽——八阵图的阵眼虽然在中央,但真正的主阵是外围的\"天地风云\"四阵。他挥剑指向天空:\"星核,启!\"
星核匣\"轰\"地炸开。一道刺目的白光直冲天际,将祁山的云层撕开一道裂缝。裂缝中垂下无数星光,像千万条银链扎向八阵图。诸葛亮的车夫突然惨叫一声——他的后颈被星光缠住,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蠕动的星界生物。
\"阿福!\"诸葛亮伸手去抓,却被星光弹开。他这才发现,星光里蕴含着某种规则之力,能直接操控物质。木牛流马的青铜轮开始变形,玄铁犁铧融化成铁水,连他手中的羽扇都出现了裂痕。
\"丞相!\"马良从雾外冲进来,浑身是血,\"左军被星链绞成了血雾!右军的木牛流马...木牛流马在吃自己!\"
诸葛亮的瞳孔缩成针尖。他终于明白卢基乌尔说的\"永恒之环\"是什么——那不是阵型,是时间的循环。罗马人用星核打开了时间裂缝,让祁山战场陷入了\"过去-现在-未来\"的无限循环。他之前看到的火鹰、蛇群,都是上一循环的残影。
\"去阵眼。\"他突然抓住马良的手腕,\"把'七星灯'拿来。\"
马良愣住:\"七星灯不是在五丈原...?\"
\"在我车里。\"诸葛亮掀开车帘,露出案几上的青铜灯台。七盏灯芯正在燃烧,灯油泛着幽蓝的光,\"这是我用二十八星官的本命星点燃的,能破时间的茧。\"
他提起灯台,走向阵眼。卢基乌尔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你以为一盏灯就能破我的永恒?这星核连接着三百万个平行时空,你杀死的每一个罗马士兵,都会在另一个时空重生!\"
诸葛亮没有回答。他将七星灯放在阵眼中央,咬破指尖,在灯壁上画下二十八星宿的纹路。灯油突然沸腾,七道蓝光冲天而起,与星核的白光相撞。天地间响起玻璃碎裂般的脆响——那是时间裂缝在闭合。
\"不可能!\"卢基乌尔的星界之瞳迸出火星,\"我的星核...我的永恒...\"
诸葛亮望着逐渐消散的星光。他知道,七星灯用的是他自己的阳寿。此刻他的头发正在迅速变白,眼角的皱纹深如刀刻,但他依然笑着:\"卢将军,你说永恒是什么?是重复的杀戮,还是...学会停止?\"
星核的光彻底熄灭了。祁山的雾开始消散,露出被破坏的战场:罗马士兵的尸体横陈,星使们的晶体铠甲碎成齑粉,连那十二尊青铜战像都化作了沙粒。诸葛亮的木牛流马安静地停在路边,车身上的青布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露出底下新刻的\"止戈\"二字。
卢基乌斯跪在地上,望着自己逐渐透明的手掌。他终于看清,所谓的\"永恒之环\"不过是罗马皇帝用星核制造的幻觉,让士兵们以为战争永远不会结束。此刻,他听见了诸葛亮的话:\"真正的强大,不是征服,是让敌人放下刀。\"
\"丞相...\"马良扶住摇摇欲坠的诸葛亮,\"罗马人...他们投降了。\"
诸葛亮望着远处放下武器的罗马军团。士兵们摘下头盔,露出年轻的面容——有些和他记忆里的阿斗差不多大,有些甚至更小。他想起二十年前,在隆中草庐里,他指着地图对刘备说:\"将军既帝室之胄,信义着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此刻,他终于明白,所谓\"兴复汉室\",从来不是靠杀戮,而是靠让更多人相信,和平比战争更值得守护。
山风卷起一片落叶,落在诸葛亮的膝头。那是一片枫叶,边缘泛着金红,像极了当年五丈原的秋霜。他摸出随身携带的《梁父吟》,轻轻念道:\"步出齐城门,遥望荡阴里。里中有三坟,累累正相似。问是谁家墓,田疆古冶子。力能排南山,又能绝地纪。一朝被谗言,二桃杀三士。谁能为此谋?国相齐晏子。\"
卢基乌斯抬起头。他听懂了最后一句——真正的谋略,从来不是杀人,是让人心服。
祁山的雾完全散了。阳光洒在诸葛亮的羽扇上,扇骨上的鹤羽泛着金光。远处传来蜀军的欢呼声,那是他们见到了久违的和平。诸葛亮闭上眼,嘴角扬起一抹淡笑。他知道,这场跨越时空的对决,终于画上了句号。而真正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在某个平行时空里,或许会有一个罗马少年,捧着《三国志》,在羊皮卷上写下:\"东方有贤者,以智破星,以仁止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