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整个地下堡垒在垂死的哀鸣中剧烈震颤、扭曲、崩塌!穹顶如同被巨神之手狠狠撕扯、揉碎,巨大的金属装甲板如同断裂的山崖,裹挟着毁灭性的声势狠狠砸落!断裂的合金梁柱如同巨矛,从烟尘弥漫的高处呼啸刺下!破裂的能量管道喷溅出致命的幽蓝电弧和灼热的蒸汽,发出刺耳的尖啸,将弥漫的烟尘切割成混乱的光影碎片!
天崩地裂,钢铁地狱。
沈追在剧烈震荡、不断开裂的金属地面上狼狈翻滚,每一次震动都像重锤砸在五脏六腑,每一次翻滚都牵扯着遍布全身的伤口,带来撕裂般的剧痛。燃烧的金属碎片带着滚烫的罡风擦过身体,灼热的痛楚混合着血腥味直冲鼻腔。烟尘呛得他几乎窒息,视野被翻滚的灰黑和刺目的能量闪光完全遮蔽。
他死死咬着牙,牙龈几乎渗出血来,凭着最后一点模糊的方向感,不顾一切地朝着记忆中青铜残钟悬浮的位置爬去。碎石和金属碎屑不断砸落在背上、腿上,每一次都让他身体剧震,意识模糊。
“阿令…烬…”这个名字,这份执念,成了支撑他在钢铁洪流中挣扎前行的唯一支柱。
突然,头顶传来一声令人灵魂冻结的、尖锐到极致的破空锐鸣!
沈追猛地抬头!
烟尘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短暂排开,视野中,一块足有房屋大小、边缘扭曲燃烧着幽蓝能量火焰的厚重穹顶装甲板,如同陨落的星辰,正朝着他前方不远处那尊在混乱能量乱流和坠落物间隙中若隐若现的青铜残钟,当头砸下!
那残钟在冲击波中飘摇不定,钟体上纵横交错的裂痕清晰可见,黯淡无光,如同被遗弃的墓碑。它悬浮的位置,正是方才墨绿洪流冲击主炮引发二次爆炸的核心区域下方!
避无可避!
沈追的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一股冰冷的绝望如同毒蛇般缠绕上来。完了!这一击若是砸实,那本就残破不堪的钟骸,连同里面可能存在的最后一点阿令的痕迹,必将彻底化为齑粉!
“不——!”他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身体爆发出最后一股不知从何榨取的力量,手脚并用,疯狂地向前扑去!哪怕用身体去垫,也要挡一下!
然而,太迟了!他的速度,在那呼啸砸落的巨大金属灾难面前,慢得如同蜗牛!
眼看那燃烧的金属巨物就要将残钟彻底吞噬——
嗡…!
那尊残破的青铜钟骸,仿佛感应到了灭顶之灾的降临,竟在最后时刻,极其微弱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嗡鸣了一声!
不是烬燃烧本源时的悲鸣,也不是之前沈令意识融入时的搏动,更像是一种濒临彻底沉寂前的、本能的自卫反应!
钟体上那些最深、最狰狞的裂痕深处,一丝微乎其微、比萤火还要黯淡的金红光芒,极其艰难地挣扎着闪烁了一下!
就是这一丝微弱到极致的闪烁!
轰!
一股无形的、极其微弱却又带着某种古老威严的力场,以残钟为中心,瞬间扩散开来!这力场并非防御能量罩,更像是一种空间层面的“排斥”与“迟滞”!
砸落的巨大金属板,在接触到这层无形力场的瞬间,下坠的速度竟肉眼可见地…慢了一线!仿佛陷入了粘稠的胶质之中!其表面燃烧的幽蓝能量火焰,更是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拂过,剧烈摇曳、明灭不定,竟被强行压制、削弱了几分!
就是这毫厘之差、千钧一发的迟滞!
轰隆!!!
燃烧的巨大金属板最终还是狠狠砸落!但它的落点,因为那瞬间的迟滞和微不可查的偏转,并未正中残钟核心,而是擦着钟体的边缘,带着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重重砸在了旁边一片布满裂痕的金属地面上!
咣当!!!
震耳欲聋的巨响和狂暴的冲击波将沈追狠狠掀飞!灼热的金属碎片和能量乱流如同暴雨般扫过他的身体!
但他完全顾不上这些!在身体被抛飞的瞬间,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烟尘与碎片爆开的中心!
烟尘稍散。
只见那巨大的金属板斜斜地嵌在地面上,边缘距离那青铜残钟,仅有不足三尺!残钟被爆炸的冲击波狠狠扫中,如同断线的风筝,打着旋儿向后飞退,重重撞在后方一根尚未完全倒塌、但布满裂痕的巨大金属立柱上!
铛——!
一声沉闷的撞击,如同丧钟敲响。
本就布满裂痕的青铜钟体,在这一次猛烈的撞击下,表面那些细密的裂痕瞬间扩大、加深!几块指甲盖大小的青铜碎片,如同凋零的枯叶,从钟体上剥离、掉落!
更致命的是,残钟撞击的位置,正是那根支撑柱下方,一个被枯荣锁链墨绿脓液严重腐蚀出的巨大缺口!那缺口边缘,墨绿色的腐朽能量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流淌!
残钟撞入这腐蚀缺口的瞬间,其钟体表面沾染的、之前擦过墨绿洪流时残留的丝丝腐朽气息,仿佛受到了致命的吸引!
滋滋滋——!
令人头皮炸裂的腐蚀声骤然变得清晰而急促!青铜钟体与墨绿腐蚀区域接触的部位,瞬间腾起刺鼻的青烟!那古老的青铜材质,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暗、失去光泽,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如同霉菌蔓延般的墨绿色斑点!那几道最深的裂痕边缘,腐朽的痕迹正疯狂地向内部侵蚀!
“不!”沈追的心沉到了谷底。物理的撞击或许还能承受,但这枯荣锁链的腐朽之力,才是真正能侵蚀规则、泯灭存在的剧毒!
残钟似乎也感受到了这致命的侵蚀,钟体上那刚刚闪烁过的、极其黯淡的金红残痕,如同被投入冰水的火星,剧烈地挣扎、明灭了几下,仿佛在做最后的抵抗,但终究敌不过那汹涌的腐朽之力,迅速地被墨绿斑点覆盖、吞噬,彻底熄灭。
最后一丝属于烬的微光,消失了。
残钟如同彻底死去,再无声息,静静地卡在那个不断被腐朽扩大的金属缺口之中,半个钟体都浸泡在缓缓流淌的墨绿色脓液里,任由那腐朽之力贪婪地侵蚀着它残破的躯体。
“目标容器…确认毁灭…意识波动…归零…”议会冰冷的机械音穿透了坍塌的轰鸣,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尘埃落定的漠然,“清除程序…继续…锁定唯一生命信号…”
冰冷的杀机再次笼罩沈追。
但他此刻,却仿佛感觉不到那致命的威胁了。他挣扎着从一堆金属碎屑中爬起来,踉跄着,一步一挪,走向那卡在腐朽缺口中的残钟。每一步都牵扯着剧痛,每一步都留下一个血脚印。
终于,他走到了跟前。
残钟近在咫尺。曾经古朴厚重的青铜,此刻黯淡无光,布满了丑陋的墨绿霉斑,裂痕纵横交错,如同一个饱经摧残、行将就木的老人。那些被腐朽的裂痕深处,一片死寂,再也感受不到丝毫阿令的脉动,也寻不到烬曾燃烧的痕迹。
冰冷,死寂,腐朽。
沈追缓缓伸出手,颤抖的指尖,轻轻触碰那冰冷的、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钟体。
触手冰凉,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万物终结的死寂气息。那感觉,像是在抚摸一具早已冰冷的尸体。
巨大的悲恸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支撑。身体和精神的双重极限如同崩塌的山峦,彻底将他压垮。
眼前的世界开始旋转、模糊、变暗。
“阿令…烬…”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滚烫的液体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混合着脸上的血污和尘土,无声滑落。
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软软地向前倒去。
噗通。
他的额头,重重地抵在了那冰冷、死寂、布满墨绿霉斑的残钟之上。
冰冷的触感,如同最后的诀别。
意识如同风中残烛,迅速沉入无边的黑暗。坍塌的巨响、议会机械音的倒计时、能量乱流的尖啸…一切声音都迅速远去、模糊。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瞬,沈追仿佛产生了一丝幻觉。
他抵着钟体的额头,似乎感觉到了一丝极其极其微弱的…温热?
不是火焰的灼热,不是能量的滚烫,而是一种…近乎于无的、如同初生雏鸟绒毛般的、极其微弱的暖意。
这暖意微弱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转瞬即逝,快得让沈追以为是失血过多濒死前的错觉。
紧接着,一种更深沉、更难以言喻的感觉,透过那冰冷的青铜,极其隐晦地传递到他那即将彻底沉寂的意识深处。
那感觉…像是一个巨大、空旷、冰冷了亿万载的…“容器”。
一个刚刚被注入了一缕微不可查的…“生机”的容器。
然后,无边的黑暗彻底吞没了他。
沈追的身体软倒在残钟旁,失去了所有声息,如同废墟中另一具冰冷的残骸。
他额头的血,顺着冰冷布满霉斑的钟体,无声地蜿蜒流下,渗入一道深邃的裂痕,消失不见。
议会机械音冰冷的倒计时在烟尘弥漫、不断崩塌的废墟上空回荡:
“…清除…执行倒计时…5…4…”
然而,就在倒计时进行时,那笼罩整个地下堡垒的、无处不在的冰冷机械意志,似乎极其短暂地、极其微妙地…停顿了那么万分之一秒。
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那片被枯荣腐朽之力侵蚀的死亡区域,在那尊彻底死寂的残钟内部,极其隐晦地…“波动”了一下。
微弱到超越了它常规逻辑扫描的阈值。
随即,倒计时继续:
“…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