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之内，早已设下了最高规格的庆功盛宴。
宴会之上，镇南王对沈均极尽拉拢之能事，频频敬酒言语之间满是推崇与敬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镇南王忽然笑着对沈均说道。
“武安王，老臣除了要感谢您的救命之恩外，还有一人，也对您敬仰万分，一直吵着要来见您一面。”
说罢，他对着身旁挥了挥手。
很快，一名身穿锦衣华服，看起来约莫十八九岁的年轻公子，在侍从的搀扶下，缓缓走了过来。
那公子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气质儒雅温润，宛如一块上好的美玉。
只是他的身体似乎有些病弱，脸色略显苍白，走几步路便会微微喘气，让人看了便心生怜惜。
“孩儿姬明，拜见武安王殿下。”
他便是镇南王最疼爱的独子，被誉为“西南第一公子”的小王爷——姬明。
“小王爷不必多礼。”沈均微笑道。
“武安王神威，荡平黑沼泽，为我西南百姓除了心头大患，姬明心中感激不尽，特来敬王爷一杯。”
姬明举起酒杯，姿态优雅，声音温和，让人如沐春风。
周围的官员们也纷纷赞叹。
“小王爷虽体弱，但心怀百姓，仁义无双啊！”
“是啊，若非这天生的弱症，以小王爷的才情，将来必定是我大周的又一根栋梁！”
镇南王看着自己的儿子，眼中也满是慈爱与一丝挥之不去的惋忧。
就在姬明举杯，向沈均敬酒，他那苍白修长的手指，不经意间轻轻地触碰到了沈均的酒杯边缘。
就是这刹那的接触！
嗡——！
沈均体内那一直平静如水的鸿蒙道核，竟在此刻，极其轻微地震动了一下！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警兆，瞬间升起！
沈均心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但他端着酒杯的手，却是稳如磐石，脸上的笑容也依旧是那般风轻云淡。
他心中一动，那勘破世间一切虚妄的“阴魂灰色画面”，已然悄无声息地开启！
在他的视野之中，整个世界瞬间褪去了所有色彩，化为由最本源的能量线条所组成的灰阶画卷。
那个气血阳刚，如同烘炉一般的镇南王，在他的视野中，是一个无比正常的强大的人类。
而当他的目光，落在那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病弱不堪的小王爷姬明身上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了！
在常人乃至任何高手的神念都无法看见的视野之中！
在姬明那孱弱的身体深处，竟缠绕着一丝比发丝还要细微上万倍的，极其隐晦的法则气息！
那股气息，与之前那座“镇魂浮屠”的气息，与那妖僧死前身上浮现的“寂灭咒印”的气息，同根同源！
原来如此！
沈均在这一瞬间，终于明白了！
妖僧说的或许没错，但他临死前仓促之间认错了目标！
或者说是被这对父子，用一种惊天的手段给彻底骗过了！
真正的“器灵”，根本不是那个站在明面上的镇南王！
而是眼前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甚至博得了所有人同情与怜惜的病弱小王爷！
想通了这一切，沈均与姬明谈笑风生一饮而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宴会结束后，沈均叫住了正欲离去的镇南王。
“王爷，本王略通一些医道之术，”沈均微笑道。
“我看小王爷体内的弱症似乎并非寻常，若王爷信得过我，可否让本王单独为小王爷检查一番？”
镇南王闻言大喜过望！
他对自己这个儿子的病体，早已是访遍天下名医，都束手无策。
如今听到沈均这等神人愿意出手，自然是求之不得！
“求之不得啊！”镇南王爱子心切，不疑有他，当即感激涕零地答应下来。
“那便有劳武安王了！”
很快一间清雅的密室之内，便只剩下了沈均与姬明二人。
屏退了所有下人，姬明依旧保持着那副温文尔雅的笑容，对着沈均彬彬有礼地说道。
“多谢武安王关心，我这身体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弱症，怕是……治不好了。”
沈均看着他，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也露出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
“不，我能治。”
“因为你的病根，不是在身上，而是在魂里。”
他向前一步，目光如电，直视着姬明的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
“或者说，你根本就没有魂。”
“我说的对吗……”
“塔灵？”
话音落下的瞬间，姬明脸上那温润儒雅的笑容，瞬间凝固了。
那五个字，如同九天之上的神雷，狠狠地劈在了屠灵的意识核心之上！
他脸上那副温文尔雅，人畜无害的笑容，一寸一寸地僵硬碎裂。
那双原本带着一丝病弱与纯良的眼眸，其中的伪装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非人的古老而又冰冷的绝对漠然。
仿佛一个戴了数百年精致面具的演员，终于在散场之后，将那张早已与血肉融为一体的面具，狠狠地撕了下来！
他不再是那个惹人怜爱的西南第一公子姬明。
他整个人的气质，在这一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种源自太古洪荒的苍凉与邪异，从他那孱弱的身体里，缓缓地散发出来。
“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终于开口，声音不再是姬明那温润的少年之声，而是一种雌雄莫辨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古怪音调。这声音与之前那妖僧的竟有七八分相似！
他看着沈均，那双冰冷的眼眸之中，第一次带上了毫不掩饰的好奇与审视。
“我的这副伪装，数百年间，从未出过任何纰漏。就连镇南王那个老家伙，与我朝夕相处近二十年，都对我这个儿子深信不疑，爱护有加。你与我不过初见，是如何看穿的？”
他没有否认，也无需否认。
在沈均一语道破天机的那一刻，他便知道，任何伪装都已失去了意义。
沈均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弧度。
“很简单。你的演技很好，但你不该在我的面前，碰那只酒杯。”
屠灵的眼神微微一凝，似乎在回忆着什么。
“原来如此……”他瞬间便想通了关窍。
“是气息。我与那座佛塔同根同源，即便我用这具死胎的肉身作为鞘，将气息完美地收敛起来，但在接触到你这等存在的瞬间，依旧会泄露出一丝本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