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6日,清晨的阳光终于驱散了笼罩在甘肃大地上最后一丝薄薄的晨雾。对于那条在公路上蜿蜒前行的钢铁巨龙而言,这是三天来最温暖的一缕光。
庞大的车队,由主战坦克、步兵战车和军用卡车领头,后面跟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各式各样的民用车辆。它们已经连续行驶了三天,从血腥的陇南战场一路向北。
车轮滚滚,卷起的烟尘与朝阳的光辉混合在一起。坐在步战车里的士兵们,大多沉默地擦拭着自己的武器,那场歼灭两百万尸潮的战役,像一道深刻的烙印,刻在了他们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
他们是胜利者,是幸存者,但那股从尸山血海中带来的煞气,却如同实质,萦绕在他们周围,让他们与车窗外宁静的风景显得格格不入。
而在那些民用的大巴和货车里,几十万平民幸存者则紧紧地挤在一起。他们中的许多人,目光空洞地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荒野,脸上交织着茫然与期盼。
兰州,那个在总指挥口中,有着三百万人口、一百万军队的巨大基地,对他们而言,仿佛是一个存在于传说中的天国。他们不敢相信,又不得不拼命地去相信。
“快看!那是什么!”
不知是谁在通讯频道里发出了一声惊呼,打破了车队中沉闷的气氛。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着车队前进的方向望去。在地平线的尽头,一道难以言喻的、雄伟的黑色轮廓,如同一条横亘天地的山脉,缓缓地从薄雾中浮现。
那是一堵墙。
一堵无法用语言形容其宏伟的巨墙。
随着车队的不断靠近,那堵墙的细节也愈发清晰。它呈现出一种深沉的灰黑色,那是钢筋混凝土浇筑后最原始的颜色,表面布满了风沙侵蚀的痕迹和战争留下的斑驳伤疤。墙体是如此之高,以至于站在它脚下的人,会感觉自己渺小如蝼蚁。它又是如此之厚,仿佛能抵御世界上一切的冲击。
“我的老天爷……”一名年轻的士兵趴在步战车的观察窗前,嘴巴张得足以塞下一个苹果,他喃喃自语,“完全看不到边在哪,这……这是人能造出来的东西?”
王龙从他的指挥坦克炮塔里探出半个身子,他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眯着眼睛打量着那道巨墙,嘴里啧啧称奇:“他娘的……二十米高,十五米厚。这个张卫国,是个会搞工程的硬茬子!”
他的语气里带着赞赏。这样一座坚不可摧的要塞,给予了他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楚云飞站在一辆指挥车的顶上,举着望远镜,他的神情则要复杂得多。他看到的不仅仅是墙,更是秩序、是力量、是人类文明在末世中顽强不屈的象征。“固若金汤,非人力所能及。有了这座雄城作为依托,我们国家,我们人类文明,何愁不能复兴?”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儒将特有的感慨与激动。
陈向前则更加务实,他的眉头紧锁:“墙体顶部的防御工事配置如何?火力点分布?如此巨大的城墙包裹着整个兰州,防守兵力配比又是多少?”
只有钟奎和林标,依旧保持着异于常人的平静。林标只是默默地看着,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似乎在进行着一场无人能懂的沙盘推演,评估着这座要塞在未来更大规模战争中的战略价值。
而钟奎,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宏伟的城墙,掠过墙体上密布的火力点和观察哨。他看到的,是庇护所,是兵工厂,是未来反攻的起点。他开始构筑关于这座城市的资源模型、人口承载力和后勤压力。
车队在城墙前一百米处缓缓停下,等待着入城的指令。南墙的正中央,一扇巨大无比的钢铁闸门,在刺耳的绞盘声中,缓缓向上升起。
那闸门宽阔得足以让三辆重型卡车并排通过,门后,是一个崭新的世界。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归来兰州的英雄!!”
“向英雄的抗尸统一战线致敬!!”
“向钟指挥致敬!!”
“向林司令致敬!!”
“团结一心,重建家园!!”
当第一辆指挥车驶入闸门时,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将他们淹没。
街道的两旁,站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他们是兰州基地的平民,是那两百万平民幸存者中的一部分。他们手中高高地举着各式各样的横幅和标语,用最质朴、最热烈的方式,欢迎着这些刚刚从地狱归来的同胞。
有白发苍苍的老人,激动得老泪纵横,他们经历过太多苦难,更能明白这场胜利的来之不易。
有天真烂漫的孩童,骑在父亲的肩上,用力地挥舞着手里的小旗子,他们或许还不懂战争的残酷,但他们能感受到那种发自内心的喜悦。
更多的,是年轻人,他们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吼着、欢呼着,将积压在心中的压抑和对未来的希望,全部倾注在这声浪之中。
这突如其来的欢迎仪式,让车队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那些身经百战的士兵,他们习惯了炮火的轰鸣,习惯了丧尸的嘶吼,习惯了战友临死前的惨叫。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如此纯粹的、充满了善意的声音了。
一名满脸胡茬的壮汉,在陇南战场上面对S2力量型丧尸的冲击都未曾后退半步,此刻却被这欢呼声冲刷得红了眼眶,他下意识地转过头,不想让战友看到自己的失态。
王龙咧着大嘴,看着这热闹的场面,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别扭,嘟囔着:“搞这些花里胡哨的干嘛……”但当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将一朵不知从哪里采来的野花用力地抛向他的坦克时,他那张粗犷的脸上,也不由自主地露出了一个憨厚的笑容。
赵德柱和几十个平民们,此刻正站在一辆大巴车里,他看着窗外那一张张充满希望的脸庞,又回头看了看自己车里那些同样激动得热泪盈眶的幸存者,微胖的脸上满是感慨。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们不再是流浪的难民,他们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