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盯着窗玻璃上自己的影子，金芒在肩头晃了晃，像母亲当年给他别红领巾时，阳光透过纱帘落下来的温度。
可那抹温热还没焐热心口，意识深处突然泛起一阵刺痒——是系统新进化的\"终焉\"形态在躁动。
他猛地攥住窗框。
残片！
是昨夜在意识领域里闪过的碎片。
穿警服的高官伏案签署文件，钢笔尖在\"封锁令\"三个字上顿了顿，喉结滚动着对阴影里的人说：\"这件事必须压下去，否则我们谁也逃不掉。\"
那声音像生锈的刀片刮过耳膜。
林昭记得母亲冤案档案里，那份关键的\"证据不足，不予重审\"的批复文件，落款处的签名正是这只钢笔留下的——是陈启明。
\"昭儿？\"顾清欢的手搭在他背上，安神汤的甜香混着消毒水钻进鼻腔，\"你脸色白得像张纸。\"
林昭转头，看见她眼底的担忧。
这个总把碎发别在耳后的女人，此刻发尾还沾着方才急救时的汗，却仍将医疗箱抱得端端正正。
他喉咙发紧，想起昨夜在意识领域里，是她用银针扎进他人中，才没让意识体彻底崩溃。
\"清欢，\"他声音发哑，\"能帮我查件事吗？\"
阮星眠不知何时凑过来，手机镜头几乎贴到他鼻尖：\"查案？
算我一个！\"她发梢的草莓发圈晃了晃，\"刚问过档案馆老张，当年重案组的会议室还在老楼三层，上个月才装了新锁——\"
\"星眠。\"苏挽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女队长已经整好了肩章，警棍在掌心转了个漂亮的圈，\"先听他说。\"
林昭摸出手机，调出系统面板。
新进化的\"天命审判\"技能栏里，\"因果追溯\"的图标正泛着金光。
他点开说明：可追溯二十年内特定场景的意识残留，需目标地点存在关键物品或接触过事件核心人物。
\"我需要去当年的重案组会议室。\"他指尖抵着太阳穴，\"系统提示那里有母亲案件的意识残片。\"
苏挽月的警靴在地上磕出清脆的响：\"现在？\"
\"现在。\"
老档案馆的霉味比记忆里更重。
林昭站在三楼走廊尽头，金属门牌\"重案组03\"被岁月啃得只剩半截。
他摸向门锁，指腹触到冰凉的铜锈——和母亲当年送他的平安锁一个材质。
\"退后。\"苏挽月抽出手铐钥匙，\"这种老锁我三秒能开。\"
\"等等。\"顾清欢突然按住她手腕。
法医蹲下身，用镊子夹起门缝里的灰：\"是石墨粉。\"她抬头，镜片后的眼睛亮起来，\"有人最近来过，怕锁芯留下痕迹。\"
林昭的后颈泛起凉意。
他蹲在顾清欢旁边，看见地面有半枚鞋印——42码，鞋底纹路是某款特供警靴。
\"陈启明。\"他低声说。
苏挽月的手指在警棍上捏得发白：\"我现在就调监控——\"
\"不。\"林昭按住她手背，\"我们要让他以为自己藏得很好。\"他抬头看向虚掩的门，\"清欢，能帮我取点这里的空气样本吗？
残留的意识波动可能附着在尘埃上。\"
顾清欢点头，从医疗箱里取出微型采样器。
阮星眠已经举着手机冲了进去，镜头扫过褪色的会议桌、积灰的投影仪，最后定格在主位椅背上：\"看！\"她踮脚扯下一根银灰色头发，\"和陈副局长今天早上开会时戴的假发套颜色一样。\"
林昭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他摸向胸口，系统面板在视网膜上弹出提示：\"检测到关键接触物，因果追溯可激活。\"
\"都退后。\"他深吸一口气，\"可能会有幻觉。\"
苏挽月立刻拽住阮星眠的后衣领，顾清欢则站在他身侧，指尖扣着医疗箱里的镇定剂。
林昭闭眼，调动系统能量。
凉意从脊椎窜起，再睁眼时，会议室的光影正在倒流——
积灰的窗玻璃突然清亮，褪色的窗帘无风自动。
主位上的椅子\"吱呀\"一声转过来，陈启明的脸从阴影里浮出来。
他西装笔挺，领带却松了半寸，左手捏着半支雪茄，右手的钢笔正悬在文件上方。
\"陈局，考虑清楚了？\"
声音从角落传来。
林昭顺着声源望去，看见个穿黑风衣的男人。
他脸藏在高领里，只有眼睛泛着冷光——和\"暗蚀\"成员档案里描述的\"蛇瞳\"一模一样。
\"你们保证不会牵连我？\"陈启明的钢笔尖戳进纸里，在\"林秀兰案\"四个字上洇开个墨团。
\"只要您配合，海城就不会乱。\"黑风衣上前两步，袖口露出半截银色纹路，\"再说了，令爱还在国外读书吧？\"
陈启明的喉结动了动。
他低头签完最后一个字，将文件推过去时，林昭看清了标题——《关于林秀兰故意伤人案的终止调查决定书》。
\"咔嗒。\"
现实里，阮星眠的手机掉在地上。
林昭的意识被拽回，额头沁出冷汗。
他踉跄两步，被苏挽月扶住：\"看到什么了？\"
\"陈启明和暗蚀做交易。\"林昭扯松领口，\"用我妈的冤案换他女儿的安全。\"
阮星眠捡起手机，屏幕里是刚录下的画面：陈启明签文件的手、黑风衣的银色袖口、洇开的墨团。
她指尖发抖，快速敲击键盘：\"我查了资金流向，陈局女儿的留学账户上个月进了三百万，来自加勒比海的空壳公司——\"
\"够了。\"顾清欢突然按住她的手。
法医的声音很轻，却像块冰：\"我刚比对了空气样本里的意识残留，除了陈启明和那个黑风衣，还有第三个人。\"她调出采样器数据，\"这个人的脑电波频率...和老赵很像。\"
林昭的瞳孔骤缩。
老赵是陈启明的老秘书，上个月刚退休。
母亲当年的案卷就是经他手归档的，后来每次申请重审，也是他说\"档案缺失\"。
\"昭儿？\"顾清欢碰了碰他手背。
林昭这才发现自己在发抖。
他掏出手机，翻出和老赵的合照——去年重阳节，他给独居的老赵送过饺子。
照片里老人笑得眯起眼，说：\"小昭啊，你和你妈长得真像。\"
\"我去纪委。\"他声音发闷，\"证据链需要官方背书。\"
苏挽月扯下警徽别针别在他领口：\"我跟你去。
老周那边我打过招呼了，特等功批下来前，你还是我队里的人。\"
阮星眠把整理好的资料塞进他怀里：\"头版我留了整版，标题我都想好了——《二十年沉冤：是谁锁死了林秀兰的档案？
》\"
顾清欢递来安神汤，却在他接的时候轻轻捏了捏他手腕：\"我会重新检验当年的物证，碎玻璃上的指纹、伤口的角度...这次，我帮你让尸体说真话。\"
林昭抱着资料往外走，阳光透过走廊的花窗落下来，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影。
他走到楼梯口时，手机突然震动。
匿名短信：\"别太得意，你以为你看到的就是全部真相？\"
最后一行字让他脚步顿住——发件人号码归属地显示：海城老城区，和老赵现在住的干休所同一个区号。
他抬头望向窗外。
方才那片乌云已经漫到档案馆上空，阴影里，有个穿灰布衫的身影在围墙外徘徊。
林昭眯起眼，只来得及看清对方手里拎着个蓝布包——和老赵每天去菜市场买菜的那个，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