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警灯划破夜色的动静渐渐远去时,林昭跟着苏挽月走进法医中心的玻璃门。
消毒水的气味裹挟着冷风灌进鼻腔,他望着苏挽月怀里的那只防碎箱,箱身上还沾着仓库外的雨珠,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那抹光落在她警服第二颗纽扣的位置,恰好盖住了方才被雷克森的匕首划开的裂口。
“顾姐在实验室。”前台小护士探出头,指了指走廊尽头亮着灯的房间。
苏挽月脚步没有停顿,防碎箱与她的臂弯贴得极紧,就像在护着什么比命还珍贵的东西。
林昭摸了摸口袋里的追踪器,母体样本的定位信号在b区仓库已经变成了红点,可此刻他更在意的是玻璃门后那道正在调试仪器的身影。
顾清欢听到动静时,正用镊子夹起载玻片。
她转身的动作带起白大褂的下摆,发梢沾着酒精棉的味道:“放这里。”她指了指操作台上铺好的蓝色无菌布,指尖的淡粉色磨痕在冷光灯下格外清晰——那是林昭上次看她解剖时注意到的,手术刀握得久了,连橡胶手套都压出了印子。
苏挽月小心地放下防碎箱,金属搭扣弹开的声响让三个人同时屏住呼吸。
绿色药剂在试管里晃出细小的涟漪,顾清欢的睫毛颤了颤,取试管的手悬在半空足有三秒,才轻轻捏住底部:“上周在江边发现的流浪汉,脑组织里有类似的活性物质残留。”她的声音很低,好像怕惊碎了试管壁上的水珠,“当时我以为是新型毒品,现在看来……”
林昭盯着她睫毛投下的阴影:“和镜像计划有关?”
顾清欢没有答话,转身将试管放进气相色谱 - 质谱联用仪。
仪器启动的嗡嗡声里,她的指节抵着操作台,指缝间渗出青白:“这药剂的神经活性物质会干扰大脑皮层的记忆编码。”她侧过脸,眼底泛着冷光,“如果暗蚀真的在做意识移植……”
“替代者。”林昭接口道。
雷克森硬盘里的文件在他脑海里翻涌,那些被绑在手术台上的身影与母亲的脸重叠在一起,“他们需要稳定的意识载体,所以才需要母体样本。”
苏挽月突然攥住他的手腕。
她的掌心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烫得惊人:“刚才在仓库,硬盘里那个女人……”
“像我妈。”林昭替她说完。
他能感觉到苏挽月的拇指在他腕骨上轻轻摩挲,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上次在连环杀人案现场,她也是这样按住他的手腕,怕他冲动追凶。
仪器“滴”的一声。
顾清欢扯下防护手套,指腹压着打印出来的图谱:“成分里有曼陀罗碱衍生物,还有……”她突然顿住,指尖在某行数据上重重一按,“这个,和三年前我师父解剖的暗蚀实验体组织样本吻合。”
林昭的系统面板突然泛起微光。
他垂眸扫过,功德值正以每秒十点的速度攀升——是顾清欢还原真相的善举在累加。
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先震动起来。
是审讯室发来的消息:李秘书开口了。
审讯室的单向玻璃外,林昭望着里头那个缩在椅子上的男人。
李秘书的西装皱得像团抹布,额角的伤还在渗血,可他抓着一次性纸杯的手却稳得反常——那是长期替上位者处理脏事后养成的惯性,连崩溃都得挑时候。
“这批货是暗蚀东南亚分部发的。”他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显然刚哭过,“接收方是黑曜石,他们要拿样本做……做意识稳定性测试。”他突然抬头,眼球布满血丝,“你们得赶紧截住下一批货,黑曜石的联络人明天就到海城!”
林昭敲了敲玻璃。
里面的警察立刻递上温水,李秘书捧杯子的动作像在捧救命符:“联络人用的是假身份,叫……叫陈默。但他们接头的方式……”他突然噤声,喉结滚动着看向单向玻璃,“我要见你们队长。”
苏挽月推开门时,李秘书的背立刻挺得笔直。
林昭站在她身后,看见男人的目光扫过她警服上的血渍,又迅速垂下去:“黑曜石要确认样本是否完好。”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如果他们发现样本被截……”
“所以你想将计就计。”苏挽月打断他,“让我们伪造样本还在的假象,引联络人现身。”
李秘书猛地抬头:“我可以帮你们发消息!暗蚀的通讯软件我有后台权限,只要说样本在我们手里,他们肯定会派新的人来……”
“不行。”苏挽月的声音冷得像冰锥,“风险太大,你根本不知道黑曜石的手段。”
林昭往前半步,肩线挡住苏挽月投过来的视线。
他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刺在自己后颈,但还是盯着李秘书发红的眼:“你刚才说,黑曜石总部在东南亚。”他顿了顿,“他们急着要样本,说明镜像计划已经到了关键阶段。如果现在不钓这条鱼……”
“会打草惊蛇。”苏挽月接得很快,声音却软了些。
林昭知道她在权衡——上回扫黄打非时,她为了保护线人硬扛了局长三小时的训,现在同样的保护欲正烧得她眼底发红。
“我有因果推演。”他低声说,只有苏挽月能听见。
系统面板上那个发光的技能图标突然灼痛视网膜,“能推演三天内的行动风险。”
苏挽月的瞳孔缩了缩。
她盯着林昭的眼睛看了足有半分钟,直到李秘书在里头不安地挪动,才突然转身对身后的警察说:“去拿李秘书的手机。”
审讯室的灯突然暗了些。
林昭望着苏挽月的侧影,她警帽下的碎发被空调风吹得轻颤,像在跳一支无声的舞。
“我要参与。”
阮星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林昭转身,看见她倚在走廊尽头的消防栓上,手里晃着记者证——红色封皮在灯光下泛着暖光,和她眼底的狡黠倒是相得益彰。
“黑曜石的秘密会议,他们会找媒体做幌子。”她歪头笑,发梢扫过锁骨,“我可以伪装成他们旗下的记者,混进去拍证据。”
苏挽月皱起眉:“太危险。”
“那正好。”阮星眠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她刚截的新闻稿,“《海城法制报》要做跨国犯罪专题,主编已经批了。”她转向林昭,眼尾上挑,“功德狂魔,你可欠我个人情哦。”
林昭想起仓库墙角那枚刻着“艾丽”的发卡,想起阮星眠办公桌抽屉里那些旧报纸——每一篇都是关于暗蚀的未解悬案。
他笑了:“等这事结束,请你吃火锅,要辣的。”
阮星眠的笑意在脸上凝了一瞬,很快又弯成月牙:“一言为定。”
监控室的荧光屏亮起来时,已经是后半夜。
林昭盯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红色的是黑曜石可能接头的地点,蓝色的是苏挽月安排的便衣警力。
顾清欢发来消息,说药剂成分分析还需要两小时,但初步确认与镜像计划高度相关——这条消息让他的功德值又涨了三百,系统提示框跳出来时,他正喝着冷掉的咖啡。
“累计功德值7500 \/ ‘命运干涉’技能升级至Lv.3。”
林昭望着窗外的夜色。
法医中心的霓虹灯在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光晕,像极了母亲墓碑前那盏常亮的小灯。
他摸出李秘书的手机,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系统面板上的技能图标正发出温暖的光。
“这一次,”他对着黑暗轻声说,“我要把你们的老巢端掉。”
手机屏幕在他掌心亮起。
他输入最后一个字符,按下发送键——伪造的消息顺着网络窜向未知的角落,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即将掀起惊涛骇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