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解车颠簸着碾过减速带时,唐婉儿突然发出一声闷吼。
她的身体像被抽去脊椎的蛇,在狭小的后座疯狂扭曲,原本被束口带绑住的下颌剧烈开合,后槽牙咬得咯咯作响,连钢铐都撞得车厢壁哐哐直响。
林昭早有防备,左手扣住她后颈异能穴,右手迅速扯下战术手套,用指腹蘸了蘸她嘴角渗出的血——带着铁锈味的腥甜里,果然混着极淡的苦杏仁味。
“氰化物。”他低声骂了一句,另一只手探进她口腔,拇指精准抵住她后槽牙。
那里的牙龈已经被她自己咬得血肉模糊,却在触碰到他指尖的瞬间突然顿住——林昭今早特意让顾清欢调配的麻醉剂,此刻正顺着指腹的倒刺渗入她的神经。
唐婉儿的瞳孔骤然收缩,像被踩住尾巴的猫。
她望着林昭沾血的指尖,忽然笑了:“你早就猜到我要自杀?”
“你舔牙的动作太刻意。”林昭扯过备用的医用胶布,一圈圈缠住她的下颌,“暗蚀死士自杀前,总会用舌尖确认毒囊位置——三年前我在档案里看过十二份类似尸检报告。”
唐婉儿的笑声被胶布闷在喉咙里,她的目光却像淬了毒的针,扎进林昭的肩窝:“就算你问出什么……镜像计划也不会停。那些孩子已经在母体里发芽了。”
林昭的手指在她手腕的脉搏上顿住。
他能感觉到那跳动里藏着某种异常的韵律,像是被精密仪器校准过的鼓点——和母亲当年冤案档案里,那个“无名氏”死者的脉搏记录一模一样。
押解车停在警局大院时,苏挽月已经带着法医组等在门口。
她的警服肩章还沾着血,却被她用酒精棉擦得发亮,见林昭押着唐婉儿下车,立刻上前接过人:“审讯室二已经清场,电磁干扰仪开到最大档。”
“先别急着审。”林昭扯下手套扔进医疗废物袋,“让顾清欢先给她做毒理检测——我要知道她嘴里的毒囊是什么型号。”
苏挽月挑了挑眉,目光扫过唐婉儿被胶布缠成粽子的脸,忽然伸手拍了拍林昭肩膀:“你变了。”
“变什么?”
“以前审犯人,你总说‘让子弹飞一会儿’。”苏挽月转身走向审讯室,警靴跟敲出利落的节奏,“现在倒像块被磨利的刀,连犯人自杀的念头都要提前斩断。”
林昭望着她的背影,喉结动了动。
他想起昨夜在档案室翻到的母亲案卷——1998年的法医报告上,同样写着“死者口腔内发现氰化物残留,初步判定为咬舌自尽”。
而当年负责审讯的老警察在笔录里写:“嫌疑人情绪稳定,无异常举动。”
“叮——”
手机震动打断他的思绪。
是顾清欢发来的消息:“林晓菲的血样检测有结果,速来实验室。”
法医中心的白光灯刺得林昭眯起眼。
顾清欢正俯身在显微镜前,白大褂袖口沾着淡褐色血渍,发梢用皮筋随便扎了个髻,却比平时多了几分烟火气。
听见脚步声,她头也不抬:“自己看。”
林昭凑过去。
显微镜下,林晓菲的红细胞像被撒了把碎钻,每颗表面都附着着细若游丝的金色纹路。
“母源素。”顾清欢转动微调旋钮,“我在胎盘组织里也检测到了,浓度更高。这些纹路不是天然形成的,是某种化合物在细胞表面结晶——”她顿了顿,抬头时眼底浮起冷意,“更可怕的是,我在胎盘绒毛间隙测到了异能波动。”
“异能波动?”林昭的手指捏紧桌沿。
“类似精神力扰动,但更……”顾清欢找了个词,“原始。像是在激活某种沉睡的基因链。”她从抽屉里抽出一张泛黄的纸,正是林昭上周给她的母亲案卷复印件,“你母亲当年的尸检报告里,也提到过‘红细胞异常增生’——我当时以为是外伤导致,现在看……”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唐婉儿在实验室说的“终极样本”,想起被解救的孕妇们眼底的空洞——那些不是普通的恐惧,是被精神控制后残留的混沌。
“我需要林晓菲的记忆。”他突然说。
顾清欢愣住:“她已经做过三次笔录,都说记不清注射时的细节——”
“用记忆回溯。”林昭掀开系统面板,功德值的数字在视网膜上跳动,“我兑换的技能,能帮她恢复部分记忆。”
林晓菲坐在询问室时,指尖还在发抖。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裙,腕间的银镯子是刚才顾清欢给她的——说是“沾点人气,能镇住害怕”。
“林警官……”她抬头,眼睛肿得像两颗红樱桃,“我真的记不起来了。他们给我打了针,然后我就睡过去,再醒过来就在实验室了……”
“没关系。”林昭拉过椅子坐在她对面,“你放松,跟着我的声音走。”
他闭起眼,系统提示音在脑海里响起:【记忆回溯已激活,当前可回溯72小时内记忆,成功率68%】。
林晓菲的呼吸逐渐平稳。
她的瞳孔开始微微发散,像被风吹皱的湖面:“我……在月子中心的房间。窗帘拉着,很暗。有个穿白大褂的女人进来,手里拿着针管……”
“她长什么样?”
“戴口罩,眼睛……很亮,像狼。”林晓菲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角,“她按住我的胳膊,说‘这次要多打两毫升,你是最适合的宿主’。我想喊,可喉咙像被堵住了……然后我看见她在本子上写字,本子封皮是黑色的,写着‘镜像计划实验记录’……”
林昭的指甲掐进掌心。
他看见系统面板里浮起一段画面:唐婉儿穿着白大褂,笔尖在病历本上疾书,字迹力透纸背——“47号样本,hLA - b27阳性,异能激活概率89.3%”。
“宿主?”林晓菲突然颤抖起来,“她还说……‘等孩子生下来,他会比我们都强’……”
询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
苏挽月抱着一摞文件冲进来,发梢还滴着水——她刚从月子中心的财务室赶回来。
“查清楚了。”她把文件拍在桌上,纸张边缘还沾着打印机的热乎气,“月子中心的账走了七家空壳公司,最终流向境外的‘暗蚀基金会’。接收孕妇的名单更离谱——”她翻开最上面的表格,“全是hLA - b27阳性,Rh阴性血,预产期集中在今年11月的孕妇。备注栏写着‘高适配性宿主’。”
林昭的目光扫过名单上的名字,突然顿住。
最后一行备注里,用红笔写着:“林氏冤案遗孤之妻,基因匹配度92%。”
“他们要的是下一代。”他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用母体做培养皿,定向筛选能激活异能的胎儿。唐婉儿说的‘终极样本’,是这些孩子。”
苏挽月的手指捏得文件发出脆响:“我已经联系特勤局,全国范围内排查预产期相近的孕妇——”
“没用。”林昭打断她,“因果推演显示,至少还有五个据点。”
他掀开系统面板,兑换区的“因果推演”技能正在发光。
输入林晓菲的记忆片段、苏挽月的财务数据、顾清欢的检测报告后,淡蓝色的数据流在眼前交织,最终凝成一行字:【全国同类实验据点≥5,目标孕妇预产期集中于11月15日±3天】。
“11月15日。”苏挽月倒抽一口凉气,“是‘暗蚀’创始人的忌日——他们要在这天生出‘新神’。”
林昭合上系统面板时,手机又震了。
是条未署名的短信:“镜像计划核心文件已加密,需林警官亲自破译。”
发信人号码归属地显示“海城”,尾号是阮星眠常用的匿名线人代号。
他望着窗外渐沉的暮色,指尖在手机屏上悬了片刻,最终回复:“地址。”
审讯室方向突然传来闷响。
唐婉儿的尖叫穿透隔音玻璃:“你们阻止不了!11月15日,所有样本都会——”
林昭转身朝审讯室跑去。
风掀起他的警服下摆,露出腰间那把特制配枪——枪柄上刻着母亲的名字“陈素秋”。
今晚,他要让唐婉儿把“镜像计划”的每一个字都吐出来。
而明天……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短信提示音还在震动。
阮星眠的线人,从来不会空手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