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时，李奶奶家的防盗铁门被钥匙捅得哐哐响。
\"妈昨天还说要把房产证给我！\"大儿子王建国踹了一脚门框，钥匙串在指间晃得叮当响，\"小妹嫁去外省三年没回来，凭什么拿房子？\"
\"你去年偷她养老金的时候怎么不说凭什么？\"大女儿王淑芬从他身后挤上来，指甲盖刮过门锁的金属纹路，\"上个月我还带她去医院复查高血压，你呢？\"
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昭的鞋尖先探进去，警服袖口沾着晨露的凉意。
他望着墙角蜷成一团的尸体，李奶奶的手还攥着全家福，相纸边缘被指甲抠出毛边。
床头柜上的降压药瓶倒着，褐色药粒滚到遗嘱上，把\"全部遗产归小女儿\"几个字晕染成模糊的墨团。
\"都退后。\"他反手拦住挤进来的兄妹，目光扫过王建国发红的眼眶——那不是悲伤，是急红了眼的焦躁，\"法医马上到，破坏现场要担责的。\"
\"担责？\"王建国脖子上的金链子晃得人眼晕，他一把扯过林昭胳膊，\"我妈死得蹊跷！
这遗嘱肯定是小妹找人伪造的！\"
\"放屁！\"里屋突然炸响一声喊。
张老太从厨房冲出来，围裙还沾着没擦净的面粉，\"我公公临死前拉着我手说，要把房子留给我家小宝！
他说小芸嫁得远，照顾不上，反倒是我这个长媳......\"她突然哽住，手指死死抠住林昭的警服下摆，\"小林警官，你是看着小宝长大的，他才七岁，不能没房子......\"
林昭低头，看见她手背上凸起的血管——和昨天养老院里张奶奶的一模一样，都是长期服用神经抑制类药物的痕迹。
他不动声色地抽回手，指尖轻轻碰了碰藏在袖扣里的微型记录仪。
\"张阿姨，您先坐。\"他搬来椅子扶她坐下，余光瞥见王淑芬正蹲在床头柜前，指尖要去碰遗嘱。\"别碰！\"他快步上前，用证物袋套住那张纸，\"这上面有药渍，指纹可能被破坏。\"
\"不就是张破纸？\"王建国扯了扯领带，\"我妈手抖成那样，能写清字才怪！\"
林昭没接话。
他捏着证物袋对着光，遗嘱末尾的签名\"李桂兰\"三个字力透纸背，笔锋转折处带着老年人特有的滞涩——和李奶奶上个月在社区签的健康档案笔迹一模一样。
可再往下看，最下面一行被药渍浸透的小字\"小芸照顾我三年，是我自愿的\"，墨迹明显比正文浅了两个色号。
\"奇怪。\"他低声呢喃，系统面板的蓝光在视网膜上闪烁。
指尖刚触到太阳穴，\"感知共享\"的提示音便在耳边响起。
空气里突然泛起铁锈味——是李奶奶临终前咳在枕头上的血。
林昭的瞳孔微微收缩，眼前浮现出重叠的画面：白发老人颤抖着握笔，笔尖在\"小芸\"两个字上顿了三顿；穿银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窗边，腕表反射的光刺得人睁不开眼，他手里捏着两页纸，等老人签完最后一笔，便不动声色地抽走最上面那张，换上了新的。
\"周文彬。\"林昭脱口而出，声音惊得张老太打了个哆嗦。
他迅速低头翻找记忆，三个月前在律所调解邻里纠纷时见过这个名字——海城最有名的遗嘱公证律师，擅长处理老年财产分配案。
\"你说什么？\"苏挽月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她穿着藏蓝警服，肩章在晨光里泛着冷光，\"王队说这是民事纠纷，我们只负责维持秩序。\"
林昭转身，看见她手里捏着另一份遗嘱复印件。
两张纸并排放在茶几上，\"立嘱人\"签名如出一辙，但财产分配天差地别：一张写着\"房产归长子长孙\"，另一张是\"全部遗产归小女儿\"。
\"苏队，您看这个。\"他指着两份遗嘱的装订线，\"第一份的钉孔有二次开合的痕迹，第二份的纸张纤维更紧密——顾姐昨天说过，这种木浆纸是三年前才上市的。\"他顿了顿，系统面板突然发烫，\"而李奶奶第一次立遗嘱，是在五年前。\"
苏挽月的眉峰挑了挑。
她弯腰凑近看，指尖划过钉孔处细微的划痕：\"你的意思是......\"
\"不是篡改。\"林昭的拇指摩挲着证物袋边缘，\"是从一开始就准备了两份。
老人签字时，他们调换了页码。\"他想起\"感知共享\"里那道银灰色身影，\"周文彬全程在场，他知道老人手抖写不快，知道药瓶会倒，甚至知道子女会为了房子打起来。\"
\"动机呢？\"苏挽月直起身子，警帽檐投下的阴影遮住了她半张脸。
林昭没说话。
他调出系统面板，功德值正以每秒十点的速度跳动——是张老太攥他衣角时的信任，是李奶奶临终前攥着全家福的执念。\"累计功德值3890\"的提示刚闪过，新的一行字突然弹出：\"压制异能者功能解锁进度97%。\"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
林昭透过防盗网望去，看见一辆黑色轿车从楼下驶过，后车窗摇下一条缝，银灰色西装的衣角一闪而过。
\"动机？\"他望着那辆车消失的方向，声音轻得像叹息，\"有人要把老人的信任变成筹码，把遗嘱变成武器。\"
苏挽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手悄悄按在腰间的配枪上：\"需要调监控吗？\"
\"先找顾姐。\"林昭把两份遗嘱小心收进证物箱，\"她昨天说能通过墨迹氧化程度测时间。\"他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另外......查查周文彬最近接的案子，有没有其他独居老人。\"
张老太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她抓着林昭的证物箱不放，指甲几乎要抠进塑料里：\"小林警官，我家小宝真的......\"
\"您放心。\"林昭轻轻掰开她的手，\"真相不会被药渍泡没的。\"
他转身时，系统面板的蓝光在警服下若隐若现。
走廊里的声控灯突然亮起，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正好覆盖住李奶奶家的门牌号\"702\"——和三个月前那起养老院投毒案的受害者门牌号，一模一样。
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是法医科的人到了。
林昭把证物箱交给同事，摸出手机给顾清欢发消息：\"老规矩，加急。\"
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他看见周文彬的名字在新闻推送里跳出来——《海城律协表彰周文彬：老年权益保护先锋》。
照片里的男人笑得温和，腕表在镜头前反射着冷光，和\"感知共享\"里那道刺目的光，分毫不差。
\"苏队。\"林昭把手机递过去，\"能帮我调份东西吗？\"
\"什么？\"
\"周文彬的体检报告。\"他指了指照片里男人的手腕，\"我记得，长期使用精神类异能的人，虹膜会有淡金色斑点。\"
苏挽月的瞳孔微微收缩。
她盯着照片看了三秒，突然转身对身后的警员说：\"小吴，联系律协，就说......\"
\"等等。\"林昭打断她，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刚收到的消息——顾清欢发来的：\"两份遗嘱签名是同一时间写的，但'新'遗嘱的纸张至少晚生产三年。\"
他望着窗外逐渐散去的晨雾，系统面板突然震动。\"累计功德值3900\"的提示后，\"压制异能者\"的功能条终于填满。
\"苏队。\"他把手机收进口袋，声音里带着某种笃定的冷，\"我们需要去趟公证处。\"
苏挽月看了他一眼，从口袋里摸出车钥匙：\"我开车。\"
两人走到楼梯口时，林昭突然停住脚步。
他回头望向702室虚掩的门，晨光正漫过门槛，照在李奶奶攥着的全家福上——小女儿的笑脸还带着大学毕业时的青涩，和照片边缘被药渍晕开的字迹重叠在一起：\"小芸照顾我三年，是我自愿的。\"
他摸了摸藏在衬衫里的系统面板，那里正发烫。
等走到楼下，他掏出微型记录仪，里面存着\"感知共享\"提取的记忆残影——银灰色西装的男人调换遗嘱的画面，每一秒都清晰得像刚发生。
\"周律师。\"他对着逐渐驶远的黑色轿车方向，轻声说，\"明天早上九点，公证处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