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金?
杨福平心想,这俩字,我认识它,它不认识我呀!
保不齐易三胜是过来逗咳嗽呐,可这架势又有点儿不像。
话不说明白,杨福平只当说笑。
于是顺着话茬接了下去:“咱们住巡所还发过这名目的钱?可是少见!”
易三胜看看店里没外人,把杯子往旁边一放,嘴一努,站起来想要进财务室单聊。
杨福平寻思下,财务室里的钱箱子刚刚顺手已经锁上了。
总不至于明抢,于是跟着也进去了。
易三胜保密的有点儿过了,即便如此,还是凑近了跟杨福平说道:“你上回提的那小寡妇,嘿,可真不是一般人!”
杨福平心里暗暗接茬,一般人哪敢脚踏那么老些船啊,蜈蚣成精还差不多。
易三胜伸出个手掌:“你不知道吧,那娘们有五个姘头!五个!”
话语中满是艳羡!
不知道是羡慕小寡妇,还是羡慕那五个人!
杨福平这回开口了,老老实实的回答:“我确实不知道!”
易三胜啧啧称奇:“也不知道那小寡妇是怎么安排的时间,最短的一个也半年了,居然没翻车的!
哎呀,不扯这个,越扯越远了。
长话短说吧,那小寡妇,是个日本间谍!”
杨福平眼前一亮,你要是聊这个,我可就来劲儿了,忙殷勤的从抽屉里掏出了半包晒干的南瓜子儿,亲自去大堂把易三胜的那杯茶给捧过来,殷切的问道:“小本子还留人潜伏了?易大哥,给好好说说呗!”
易三胜看着这待遇,有种突然到了茶馆的感觉。
于是尽可能的说的跌宕起伏点儿。
“上回从你那回来之后,我跟我们所刚进的铁头去巡街就留意了下。
看到了隔壁住巡所的巡长大晚上的往那条胡同钻。
嘿,我一看就觉着有猫腻,从胡同另一头绕了过去,一直守到人出来,才撤走。
等我回所里眯会儿,快天亮的时候,铁头给我摇醒,说是又见到个男的,买了糖油饼送上门。
我寻思,这是个暗门子?
就又盯了一天。
结果发现,她比暗门子生意可好多了。
这事儿哥哥有点犯怵,就跟我们巡长建议了建议。”
易三胜满脸坏笑:“那半夜敲寡妇门的巡长跟我们巡长可是不对付,
我想着卖个好儿,我们巡长找个名头治一治他。
可没成想啊,时来天地皆助力。
我们巡长把这寡妇拿住一搜,居然搜出来一台电台!!!
再守株待兔,把这几个连襟逮起来一审。
居然还有个实打实的间谍!”
杨福平不解,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实打实?
不懂就问,易大哥这会儿心情正好,不厌其烦的解释道:“人家当间谍,就图一头,要么图财,要么图钱,要么图名,当然,红党的那些人除外,搞不明白他们脑子里在想什么。
可这回的这个间谍。
意识到自己暴露之后,审问的时候差点儿要跟我们巡长打起来!”
呵,这么嚣张也是少见。
杨福平给续点儿热水,南瓜子往前推推,自己先磕为敬:“打起了吗?”
易三胜“嘭嘭”拍胸脯:“我是谁啊,我能让他近身,我一个弹腿,直接给他门牙踢掉了俩,保护了我们巡长!”
杨福平心道,什么弹腿踢掉,把人家按倒之后,躺那踢估计有可能。
易三胜从来都是打顺风局,没有俩人以上,这腿,他根本就不可能敢自个儿踢出去。
显摆了下自己的英武,提起了这位纯种间谍的种种优秀表现。
我们巡长问他:“王玉成,祖籍平谷的对吧?”
人家给戳中了命穴一样,坚决不承认,看见户口登记卡片儿也不承认。
非龇着掉俩门牙的大嘴说自己是小本子那边的京都人。
说自己都已经入籍了,这边京城的人管不了他!
给我们巡长气的,干脆左右给他扇了个对称。
又上了点儿手段,这才老实下来。”
杨福平惊讶了嘴张了几次。
如果间谍是这个人的话,好像有点意外,也好像在情理之中。
易三胜也是街面儿上的老油子了,一看杨福平的脸色,嘴里的话戛然而止,淡淡道:“福平啊,你跟这个王玉成很熟?”
杨福平实话实说:“我连他正脸儿都没见过,只不过家里亲戚去了这位的厂里干活,因为看见王玉成跟那个小寡妇天天进进出出的,担心东家天天就顾着搞对象去,别再干几天黄了,就想托人打听打听,看看这活儿稳当不稳当。”
易三胜不去深究,给个理由就没再问下去,至于信不信这事儿,不看证据,得看“元”份!
易三胜简单的把审讯内容略过,晃着手里的钱袋子道:“我跟我们巡长说啦,这事儿,是我发展的线人发现端倪,巡长特别高兴,给批了十块大洋!这不,今儿哥哥就来沾沾你的喜气儿!”
杨福平也笑眯眯的接过钱袋子:“我今儿也得看看,咱们住巡所的大洋长什么样?”
说着,把大洋倒在了桌面儿上。
只见十枚袁大头老实的轱辘出来躺在桌子中间。
杨福平一分为二,推给了易三胜六个:“易大哥,这事儿我干了点儿啥呢,不过是麻烦您帮忙查个人,底下的事儿是你们全所用命,上下一心,这才破此大案。
怎么也扯不到我身上分毫功劳。
就是真有那么点儿微末功劳,要是没有您的面子,能给点儿法币就不错啦,大洋这种稀罕物,压根儿也到不了我手上。
只不过您既然这么说了,还亲自送上门,我也就厚颜留下四块大洋,给家里孩子一人留一个,等他们懂事儿了,也拿着这钱跟孩子讲讲我易大哥当初勇破小本子间谍案的英姿!”
易三胜笑的眉毛眼睛乱飞,指着桌上的大洋:“那哥哥我就收下啦?”
杨福平把钱一撮,往易三胜手里一放:“您就踏实收着!这是您该得的。”
俩人一阵哈哈哈哈,最后易三胜满面春风了告辞了。
杨福平站在门口送人,一直等人走的没影了,脸上的笑才收了起来。
老钱溜溜哒哒的走到他身旁:“福平,易三胜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