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简单，质量第一。”周秦盯着他的眼睛，“教学楼的工程还没结束，我们现在用的，是青阳县水泥厂的货。这样吧，供销社仓库那个项目，我可以先试用一批你们的水泥。你先拉一百袋过来，让我们的钱总工检验一下。如果质量能比青阳水泥厂的还好，那么，后续所有的合作，我们都可以谈。”
他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而是把皮球，踢了回去。
用质量说话。
张涛愣了一下，随即抚掌大笑：“好！周主任果然是干大事的人！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回厂里，亲自给您挑最好的货送过来！保证让钱总工满意！”
说完，他心满意足地起身告辞。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郭卫民有些不解地问道：“周秦，这么好的条件，你怎么不直接答应了？还搞什么试用，多麻烦啊。”
周秦摇了摇头，没有解释。
他只是走到窗边，看着村口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槐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县城的天，要变了。
而他，不想成为第二个王建城。
他要做的，是制定规则的人。
林书记的效率很高。
周秦去他办公室的第二天，供销社和食品厂两个项目的全部资料，就整整齐齐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周秦啊，这两个项目，吴书记亲自批示了，点名让你们干。”林书记递给他一杯热茶，脸上满是欣赏，“但是，县里那么多人看着，方案和预算，你一定要做得漂亮，做得让人没话说！”
“我明白，书记您放心。”周秦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周秦几乎是住在了村部办公室。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日没夜地研究那两套图纸。
供销社的仓库，要求是跨度大，承重高，方便叉车进出。
食品厂的职工宿舍，要求是房间多，布局合理，还要考虑到采光和通风。
这两个项目，虽然总体造价比教学楼高，但技术难度，其实并不算太大。
周秦要做的，是在原有的设计基础上，进行优化。
用更少的钱，办更好的事。
这才是他的核心竞争力。
而就在周秦埋头做方案的时候，外面关于他的各种传闻，已经传得神乎其神。
有人说，他是文曲星下凡，脑子里装着一本天书，什么图纸都会画。
有人说，他是省城大领导的亲戚，下来就是为了历练的，王建城不开眼惹了他，纯属活该。
甚至还有人说，他会法术，王建城就是被他隔空“咒”倒的。
对于这些流言蜚语，周秦一概不理。
他知道，在这个时代，一个人的成功，总是会被附加上各种各样的神秘色彩。
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手里的事情，一件一件做好。
三天后，两份全新的，被优化得几乎是面目全非的设计方案和预算清单，新鲜出炉。
当周秦把这两份方案摆在郭卫民和钱师傅面前时，两个人都惊呆了。
“这……这……仓库还能这么盖？”钱师傅指着图纸上一种他从未见过的“预应力拱形屋架”结构，激动得手都在抖，“我的天！这个设计，至少能比原来的方案，节省三分之一的钢材！而且跨度更大，更稳固！天才！真是天才的设计！”
郭卫民虽然看不懂技术，但他看得懂预算。
“总预算……十八万？”他看着清单最后一行的数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比原来的预算，足足省了两万多块！周秦，你……你这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周秦笑了笑，把方案收好。
“走，去县里。该让某些人，看看我们的诚意了。”
当周秦把方案递交到县委，吴书记亲自组织专家进行评审的时候，结果没有丝毫意外。
所有专家，都被这两份堪称艺术品的方案，给彻底征服了。
“同意！全票通过！”
“这个方案，不光是省钱！更是技术革新！应该在全县推广！”
两个项目，毫无悬念地，正式落在了石古大队建筑队的头上。
合同签订的那一天，县供销社的主任和食品厂的厂长，都亲自到场，对周秦那叫一个客气。
“周主任，以后我们的工程，可就全拜托您了！”
“周主任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啊！”
面对这些恭维，周秦只是平静地和他们一一握手。
他知道，这些人今天有多热情，如果工程出了问题，他们明天的脸，就会有多冷。
一切，还得靠实力说话。
而就在周秦忙着拿下新项目的同时，那个自称红星水泥厂厂长的张涛，也表现出了惊人的效率。
周秦前脚刚说要试用，他后脚就把一百袋水泥，用卡车拉到了供销社仓库的工地上。
“钱总工，您老给检验检验！”张涛点头哈腰地站在钱师傅旁边，满脸堆笑，“这可是我亲自从生产线上挑的头等品！绝对没问题！”
钱师傅为人严谨，他没听张涛的吹嘘。
他按照规矩，随机抽了三袋水泥，从外观、手感、气味上，先做了初步的判断。
“嗯，颜色灰白均匀，没有结块，捻起来也够细。”钱师傅点了点头，看起来还算满意。
随后，他又取了样品，加水搅拌，做成了几个标准的试块，放在一旁，等待自然凝固和养护，以便后续进行强度测试。
“张厂长，初步看，还行。但最终结果，要等试块出来再说。”钱师傅实事求是地说道。
“没问题！您老慢慢测，我等您的好消息！”张涛似乎信心十足，又跟工地上几个负责人递了一圈烟，才开着车走了。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周秦站在不远处，心里那股莫名的感觉，又浮了上来。
太热情了。
太主动了。
甚至，有些太完美了。
一个精明的商人，为了拿下生意，可以降价，可以示好。
但像张涛这样，几乎是贴着本钱，还把姿态放得如此之低，甚至有些卑微的，实在是有些反常。
事出反常必有妖。
周秦有一种预感，这个张涛，恐怕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不是一只急于合作的“羊”。
而更像是一只披着羊皮，在耐心等待机会的“狼”。
“韩武哥。”周秦把韩武叫到一边，低声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