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前全球网络在长达数小时的瘫痪后,终于在一片混乱与恐慌中恢复了部分功能。然而,恢复的瞬间,一段被反复置顶、无法删除的视频,如同一道烙印,深深地刻在了每一个目睹者的视网膜上。
视频的源头不明,但其视角之广、清晰度之高,显然来自多颗军事与民用卫星的实时转播。画面中,那个名为李阳的东方男子,以凡人无法理解的姿态,对抗着人类引以为傲的现代战争机器。他像一尊行走在人间的神只,拳风撕裂音障,肉身硬撼导弹,将钢铁洪流化作绚烂的烟花。
最终,那朵在沙漠中心升腾而起的、象征着人类终极毁灭力量的蘑菇云,非但没能将他气化,反而成了他突破的养料。当烟尘散去,那个赤裸的、悬浮于天地之间的身影,散发出的威压甚至穿透了屏幕,让每一个观看者都感到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战栗。
米国的守护神,“正义”的化身,“无敌”的超人,在那人面前脆弱得如同纸偶。世界第一强国,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选择了屈辱的投降。
消息如海啸般席卷全球,金融市场瞬间崩盘,各国首脑紧急召开会议,街头巷尾议论纷纷,无数人的信仰在这一天彻底崩塌。世界,一夜之间变了天。
……
林江市,一处隐秘而安全的庇护所内。
叶尘盘膝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脸色苍白如纸。他面前的平板电脑上,正循环播放着那段让他肝胆俱裂的视频。仓库中的屈辱记忆,与视频里李阳毁天灭地的神威,如同两条毒蛇,反复啃噬着他的心脏。
“结丹……元婴……”
叶尘的嘴唇微微颤抖,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他只在古籍和师父口中听说过的词汇。他一直以为,他的心志早已坚如磐石,世间再无何事能动摇他分毫。他以为自己的力量,足以守护想要守护的人,足以向仇敌亮出复仇的獠牙。
然而,现实给了他一记最响亮的耳光。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在李阳面前,不过是孩童的拳脚,可笑而不自量。他所谓的杀气,在人家眼中,或许连微风都算不上。
最让他感到恐惧的,不是李阳那神明般的伟力,而是那份深入骨髓的戏谑与漠然。李阳看他和林婉清的眼神,就如同在看两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蝼蚁。对方根本不屑于直接杀死他们,因为那太无趣了。
“幸好……幸好他当时没有杀意……”叶尘的后背渗出大片冷汗,一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与更深层次的恐惧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窒息。如果当时李阳稍微认真一点,哪怕只是动一根手指头,他和林婉清现在早已是两具冰冷的尸体,甚至连尸体都不会留下。
这个世界,早就没有他们了。
叶尘不知道,李阳之所以不杀他们,并非仁慈,而是准备了一场更加绝望、更加恐怖的“游戏”。对于李阳那种存在而言,直接抹杀生命,是对他那身惊天动地修为的一种侮辱。他要的,是精神上的绝对凌虐,是意志的彻底崩塌。
“婉清怎么样了?”叶尘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沙哑地问向一旁正在处理几天前受伤的伤口的林婉清。
林婉清眼神中却透着一股倔强。她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身上的瘀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但那被撕裂的衣物、被肆意轻薄的画面,已经成了她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噩梦。
“我没事。”她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决然,“叶尘,我们……我们还能报仇吗?”
问出这句话时,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屏幕上那个沐浴在核爆光辉中的身影,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又被无边的绝望所覆盖。
向神明报仇?这听起来就像一个天大的笑话。
叶尘沉默了。他无法回答。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繁华依旧的城市夜景,第一次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如此格格不入。他的拳头死死攥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滴落,他却浑然不觉。
屈辱、无力、愤怒、恐惧……种种情绪在他胸中翻滚,最终汇聚成一股前所未有的执念。
“能。”
一个字,从他口中坚定地吐出。
“不管他是神是魔,这笔账,我一定会清算!”
他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冰冷,而是多了一丝疯狂。那是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准备赌上一切,哪怕是与神同归于尽的疯狂!
……
与此同时,林江市另一端,一座充满赛博朋克风格的顶层公寓内。
无数全息投影屏幕悬浮在空中,数据流如瀑布般刷过,将整个房间映照得光怪陆离。凌一菲,这位站在全球黑客界顶点的女王,正瘫坐在她的“黑客王座”上,精致的脸蛋上毫无血色。
“米国……投降了?”
“超人……被杀了?”
“开什么玩笑……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超人?我还以为那是电影里的特效……”
凌一菲的大脑嗡嗡作响,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被砸得粉碎,然后又被强行重塑。作为最顶尖的黑客,她能接触到无数被官方列为最高机密的“暗网”信息。她一直知道,这个世界水面之下暗流涌动,存在着一些无法用科学解释的“异常”,但她从未想过,“异常”能强大到这种地步。
一个人,对抗一个超级大国,并且是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取得了完胜。
这已经超出了人类的认知范畴。
她纤细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调出了关于李阳的所有可用情报。信息很少,只知道他凭空出现,身边跟着几个女人,行事霸道乖张,视人命如草芥。而他那匪夷所思的力量,被一些秘密论坛的“知情者”称之为——修仙。
“修仙……结丹期……元婴期……”凌一菲喃喃自语,漂亮的眉头紧紧蹙起。这些词汇让她感觉既陌生又荒谬。
“真是个疯子。”她看着屏幕上李阳那张狂的脸,忍不住冒出一身冷汗。这种喜怒无常、力量又无穷无尽的魔头,对整个世界来说都是一场灾难。
烦躁地关闭了所有关于李阳的窗口,凌一菲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桌面上一张被精心装裱起来的照片上。
照片上的男人,一袭白衣,丰神俊朗,眼神淡漠如万古冰川,仿佛不属于这个凡尘俗世。
剑无尘。
她的男神。
“不知道我的男神现在在干嘛呢?”凌一菲的思绪瞬间从世界末日般的恐慌,跳转到了少女怀春的频道。
“他……有在跟别的女人聊天吗?还是在哪个仙境一样的地方喝茶?”
“他……有在想我吗?”
这个问题一冒出来,凌一菲的脸颊“唰”地一下就红了。
“一定有!对,他肯定现在正在想我!”她用力地点了点头,仿佛在给自己打气。一瞬间,那雪白细腻的肌肤,像是被注入了滚烫的血液,从脖颈一直红到耳根,整个人看起来像一个熟透了的番茄。
她双手托着下巴,痴痴地看着照片,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了一个甜得发腻的笑容,与刚才那个冷静分析、掌控全局的黑客女王判若两人。
对她而言,就算天塌下来,只要一想到他的无敌男神,似乎就有了依靠。他是比李阳这种暴虐的“伪神”更让她感到安心的存在。
……
林江市,月牙湖公园。
夕阳的余晖给湖面镀上了一层破碎的金箔,晚风轻拂,柳条摇曳,景色宜人。
湖边的一张长椅上,静静地坐着一个白衣男子。他身姿挺拔,气质出尘,仅仅是坐在那里,就仿佛与周围的喧嚣隔绝开来,自成一幅绝美的画卷。他的侧脸轮廓分明,宛如天神雕琢,一双眸子深邃而淡漠,倒映着湖光山色,却不起半点波澜。
他便是剑无尘。
路过的行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会不自觉地被他吸引,纷纷侧目。一些年轻女孩拿出手机,偷偷地拍照,脸上泛起红晕,小声地惊叹着“太帅了”、“是明星吗”。
甚至有两个打扮新潮的年轻男子路过,其中一个推了推同伴,用夸张的语气低声说道:“卧槽,你看那哥们儿,帅得有点过分了啊!妈的,我一个铁直男都想把菊花献给他了!”
同伴翻了个白眼,拉着他快步走开。
对于这一切,剑无尘恍若未闻,他不以为意,表情没有半点波动。凡人的赞美与议论,于他而言,与清风拂面、蝉鸣鸟叫并无区别。
这时,一阵稚嫩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个扎着羊角辫,看起来约莫四五岁的小女孩,挣脱了妈妈的手,一蹦一跳地跑到他面前。她仰着小脸,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剑无尘,手里还举着一个吃了一半的草莓味雪糕。
雪糕正在慢慢融化,粉色的汁液顺着蛋筒流下,沾了她一手。
“大哥哥,你长得真好看,比动画片里的王子还好看。”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着,然后踮起脚尖,努力将手里的雪糕递到剑无尘面前,“这个给你吃,是我最喜欢的草莓味哦!”
她的妈妈,一个面容姣好但神色异常憔悴的年轻女人,连忙跟了过来,脸上带着歉意:“对不起,先生,小孩子不懂事,打扰到您了。囡囡,快回来,不能打扰叔叔。”
剑无尘的目光终于从湖面移开,落在了小女孩纯真无邪的脸上。他看着那只沾满雪糕汁的小手,以及那双充满期待的清澈眼眸,淡漠的眼神中,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
他伸出手,接过了那个半截雪糕。
在女人惊讶的目光中,他自然地将雪糕送入口中,一口吃完,然后将蛋筒精准地扔进了不远处的垃圾桶。
“谢谢,很好吃。”他的声音清冷,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味,让人听着很舒服。
普通的小孩,如果把自己最心爱的东西送给别人,而对方真的接受了,多半会因为“失去”而哭哭啼啼。但这个叫囡囡的小女孩却截然不同。
看到剑无尘真的吃了她的雪糕,她非但没哭,反而高兴得拍起了小手,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仿佛完成了一件极有成就感的事情。她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分享给了她认为最好看的大哥哥。
女人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但随即又被浓得化不开的哀伤所取代。她拉着女儿的手,再次向剑无尘道歉,准备离开。
“你女儿很懂事。”剑无尘忽然开口,目光平静地看着她,“可惜,命运对她不公。”
女人的身体猛地一僵,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惊疑不定地看着剑无尘,不明白这个陌生人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剑无尘的修为早已通天彻地,一眼便看穿了凡人的生死病痛。他能清晰地看到,这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体内,生机正在被一种恶性的力量不断吞噬。用凡间的说法,就是白血病,而且是已经到了晚期的那种。
按照她生命力流逝的速度,最多,还有一年的时间。而从半年后开始,无穷无尽的病痛会彻底摧毁她的童年,直到生命之火完全熄灭。
眼前这个憔悴的母亲,她的悲伤与绝望,正是源于此。
“你……你怎么知道?”女人声音颤抖,眼眶瞬间就红了。
“看出来的。”剑无尘的回答言简意赅。
这句话仿佛一个开关,瞬间击溃了女人所有的伪装。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滚落。她一边哽咽,一边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自己的遭遇。
原来,她叫王慧,女儿叫王乐乐(囡囡是小名)。一年多前,丈夫因为无法承受女儿重病的打击和巨额的医疗费用,选择了离婚,从此杳无音信。只剩下她一个人,白天拼命工作,晚上还要在医院照顾孩子,心力交瘁。
为了给孩子治病,她早已家财散尽,亲戚朋友也都借遍了。医生明确告诉她,乐乐的情况已经是晚期,癌细胞扩散,骨髓移植也失去了最佳时机,现在所有的治疗,都只是在延长痛苦。
“我……我真的撑不住了……”王慧蹲下身子,抱着自己的膝盖,哭得像个无助的孩子,“每天看着她被病痛折磨,晚上痛得睡不着,哭着喊妈妈的时候,我的心就像被刀子割一样。我好几次……好几次都想抱着她一起跳下去,一了百了……”
“可是我不敢,我舍不得。”
“医生说,她最多还有一年了。我就想着,等……等乐乐走了,我就去陪她。黄泉路上,她一个人太孤单了……”
女人的哭声充满了绝望,听者无不心酸。
小乐乐似乎感觉到了妈妈的悲伤,她不懂发生了什么,只是伸出小手,笨拙地替妈妈擦着眼泪,小声说:“妈妈不哭,乐乐不痛,乐乐会乖乖的。”
这懂事的话语,更是让王慧哭得撕心裂肺。
面对这人间至悲的场景,剑无尘的内心,依旧毫无波澜。生死轮回,悲欢离合,于他这等存在而言,早已司空见惯。他不会像凡人一样产生怜悯或同情,他的行为,更多是遵从一种玄之又玄的“因果”与“缘法”。
他吃了小女孩最宝贵的半截雪糕,这是一个“因”。那么,他便需还一个“果”。
剑无尘随手一翻,掌心凭空出现了一只古朴雅致的玉镯。这手镯通体翠绿,温润通透,表面似乎有流光婉转,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你我有缘。”他将手镯递到王慧面前,“这个,便赠予你女儿吧。”
王慧愣住了,看着那只漂亮得不似凡间之物的手镯,一时间竟有些被迷住了。那手镯散发出的柔和气息,让她烦乱的心绪都平静了些许。
“不……不不不,先生,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她回过神来,连连摆手。她虽然不懂玉,但也看得出这绝对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我刚刚吃了你孩子最宝贵的东西。”剑无尘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我身上也没什么别的东西可以赠予。收下,给孩子戴上吧。”
王慧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在那双淡漠却仿佛能看透一切的目光下,鬼使神差地接过了手镯。她颤抖着手,将那只玉镯戴在了女儿乐乐的手腕上。
手镯的大小刚刚好,仿佛是为乐乐量身定做的一般。
就在戴上的瞬间,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呀!妈妈!”小乐乐惊喜地叫了起来,举起自己的小手,“妈妈你看,它在发光!而且……而且我全身都好暖和呀,好舒服,一点都不痛了!”
王慧一愣,以为是小孩子在开玩笑。她低头看去,只见那玉镯果然散发出一层微不可见的莹莹绿光,正缓缓融入女儿的皮肤。女儿原本有些苍白的小脸,此刻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红润起来,眼神也更加明亮有神。
“乐乐,你……”王慧难以置信。
她猛地抬起头,想向那位白衣男子道谢,哪怕只是问一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然而,回头望去,长椅上早已空无一人。
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幻觉。
……
当天晚上,王慧彻夜未眠。
但这一次,不是因为担心和焦虑,而是因为震惊和狂喜。以往每个夜晚都会被剧痛折磨得哭闹不止的乐乐,这一晚睡得格外香甜,小脸上一直挂着安详的微笑。
第二天一早,王慧看着在客厅里活蹦乱跳、追着蝴蝶跑的女儿,感觉就像在做梦。乐乐的精神状态,比没生病之前还要好,充满了活力。
“回光返照?”
一个可怕的念头窜入王慧的脑海,她顿时吓得魂飞魄散,也顾不上那么多了,抱着女儿就疯了似的往医院跑。
林江市第一人民医院,血液科。
当王慧带着乐乐冲进诊室,语无伦次地描述着女儿的“异常”时,值班医生还以为她是因为压力太大导致精神失常了。但在王慧的坚持下,还是给乐乐做了一次全面的血液检查。
半小时后,检验报告出来了。
看着报告单上的数据,主治医生张教授,一个从业三十多年的权威专家,扶了扶自己的老花镜,又拿起来看了一遍,再看一遍。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他猛地站起身,亲自带着乐乐去做更精密的仪器检测。消息传开,整个血液科,甚至其他科室的专家都被惊动了。一个被判了“死刑”的晚期白血病患儿,一夜之间所有指标恢复正常?这是医学界的惊天大新闻!
无数台最先进的仪器对乐乐进行了地毯式的扫描和检测。
最终,所有的检测结果都指向同一个结论——王乐乐,身体健康,各项机能指标甚至优于同龄的任何一个健康孩子。她体内的癌细胞,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神迹!这是医学神迹!”
“快,把所有病历和检测数据整理出来,这绝对是诺贝尔奖级别的案例!”
医生们陷入了狂热的讨论和研究中,而王慧,则呆呆地站在走廊里,看着女儿手腕上那只莹润的玉镯。在医院明亮的灯光下,她仿佛能看到那手镯内部,隐隐有光华流转。
她终于醒悟过来。
那个湖边的白衣男子……他不是凡人!
他是神仙!是来拯救她和女儿的神仙!
“谢谢你……谢谢你……”王慧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但这一次,是喜悦的泪,是感激的泪。
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口袋里沉甸甸的,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她疑惑地伸手进口袋,掏出了一张冰冷的银行卡。
卡片下面,压着一张小纸条,上面用隽秀的字体写着一行字:密码,。
王慧的心脏狂跳起来,她颤抖着走到医院大附近的银行的tm机前,将卡插了进去,输入了密码。
密码正确。
她点了查询余额。
屏幕上显示出一串数字:¥390,000.00
三十九万!
这笔钱,对于债台高筑、早已山穷水尽的她来说,无异于一笔天文数字,足以让她还清所有债务,带着女儿开始全新的生活。
“噗通”一声。
王慧双膝一软,在银行大厅里,在无数人惊诧的目光中,直直地跪了下去。她朝着天空的方向,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周围的人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她,议论纷纷。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是疯了。
她是在叩谢神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