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繁音心中讶然，自然明白过来此处并非说话的场合。
松鹤楼和赵怀柔的宅子不算很远，马车摇摇晃晃，不多时便到了。青衣本想下车，被赵怀柔拦住：“繁音，你同我下去。”
祝繁音先下了车，趁扶着赵怀柔下车时向后瞧，果然瞧见一个男人的身影从不远处的巷口缩了回去。
赵怀柔冷笑一声，视若无物般进了松鹤楼，点了几样招牌菜，和祝繁音一道坐着等待。
祝繁音问：“夫人打算甩开吗？”
赵怀柔微微摇头：“送上门的线索，没有主动丢掉的道理。何况，这怕是咱们甩不脱的人。”
祝繁音心中一动。
她们今日统共也只去了郭夫人家中，虽然赏花宴上与诸位夫人有过接触，但真要算起来，郭夫人的嫌疑还是首当其冲。
祝繁音记起来她那盯着猎物一样的眼神，心中忽然起了诡异的想法。
这跟踪的人，莫不是冲她来的？
祝繁音心中惴惴，赵怀柔抓着她的手轻拍两下，以作安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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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们回到家中，谢清和已经坐立不安。
赵怀柔自顾将食盒摆在正中，看一眼谢清和：“先坐下吧。”
谢清和强行按下心绪：“母亲回来的晚了些。”
他担心的不止是祝繁音。
尽管知道这临川县的地头蛇即便胆子再大，也不敢青天白日地做些什么，可这毕竟是他们人生地不熟的临川。
谢清和今日总觉得不安，这份担忧在发现她们未按时归来后被无限放大，让他愈发烦躁。
赵怀柔“嗯”一声算是回答，随后开口便是石破天惊：“有人跟踪我们。”
谢清和突然站起来：“什么？”
赵怀柔看着儿子这反映，忽然心有戚戚。若是被他知道旁的事，那岂不是……
她忽然有些不敢想。
赵怀柔掩饰一般轻咳几声：“你先坐下听完。”
祝繁音在他身后，拽了拽他的衣角。
谢清和拧眉坐下，祝繁音则认真汇报今日之见闻。
其实非要说起来，也没有很多内容，这县令府邸看下来，一句话足以总结，富贵多了头。
以一个县令的俸禄，是决计承担不起这样的日子的。
那这些钱究竟从何处来，已然是显而易见了。
众人自然都心中有数。
祝繁音说完这些便不再说话，赵怀柔看了又看，祝繁音也只是动了动嘴唇，终究没有说出来。
赵怀柔叹一口气：“还有一个坏消息繁音没说。”
“这位郭夫人似乎对繁音格外喜欢，我疑心跟踪我们的人也是因此来的。”赵怀柔说到一半，特意看了一眼谢清和。兴许是祝繁音还拽着他的衣角，虽然脸色臭到了极致，但总归没有拍桌而起。
祝繁音咬着下唇，纠结开口：“今日到最后，我特意多看了几眼郭夫人。她来来回回的，似乎总在打量年轻的姑娘们。我总感觉，她的眼神不对劲，不像长辈对小辈的慈爱，倒更像是看猎物。”
谢清和紧紧握住了祝繁音的手，祝繁音知晓他心中定然担心，故而并未挣脱。
赵怀柔饮一口茶：“如今这些事情乱七八糟的，要真想查清楚，怕还是得要个合理的身份，你那个诚王令牌在这里用不得，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要赵璟从附近调个按察使来。”
谢清和摇头：“只怕这事儿和汴京城中的人也脱不了干系。牛成接了杂耍班子，一年到头往汴京跑两回，怕是早在汴京找好靠山了。且先头与那杂耍班子打交道时，毕竟亮了诚王府的牌子，如今再找赵璟，怕是更添麻烦。”
这倒确实也是。
一时间陷入僵局。
赵怀柔忽然想起什么似得，突然赶到屋内，不多时又出来，亮出一块牌子。
那竟是宫里的牌子。
谢清和讶然。
赵怀柔解释道：“这是当年我被迫离开汴京时，皇上给我的，若在外头遇上不好解决的事情，带着这块牌子去官府就行。这么多年来我也没用过，险些忘了。”
她一边说，神色怅然，从前汴京的事情总是让人伤心。
青衣看出她神色不对，刻意岔开了话题：“公子，这牌子可能用？”
谢清和点头：“宫里的牌子，虽说指向不明，但谁敢不认？不过这也正好，大可以找个无伤大雅的理由，以防这群人起了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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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要来人，自然不能悄悄地来。要大张旗鼓、人尽皆知的来。
几乎是在这夜之后，县中便传起了宫里有贵人要来临川的消息。
虽然贵人是谁，来此要干什么都一概不知，却一点不妨碍这事儿在临川县中愈演愈烈。
直至惊动了临川县衙。
郭县令与秦县丞坐在一处，虽然没听到一点儿汴京的风声。但这种事情若是假冒，那是掉脑袋的事。
且此事闹得沸沸扬扬，定然也不会是空穴来风。
二人一碰，越发觉得这位神秘的古人大抵打秋风的按察使，估计捞一笔就走。
为官多年，见多了这样的事，秦县丞挺安心。
左右不过破财消灾罢了。
只是眼下贵人未至，想来想去也是徒劳，只能静观其变了。
就此事达成共识，秦县丞忽问：“郭大人，嫂夫人那边的事儿办的如何了？”
“前两日倒是瞧上了一个，已经派人盯着了，是个打外地来走亲戚的，等离了临川再说。”
秦主簿目露精光：“能入嫂夫人的眼，想来是个美人胚子。”
郭县令点头：“那是自然，定能叫贵人满意的。”
二人相视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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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和这几日，将祝繁音看得格外紧。
唯恐她出事似得，走哪里都要带着祝繁音。
祝繁音苦笑不得：“公子，我大门都不出，不会有事的。”
彼时谢清和正照例去看展十七。
在段羚的照料下，展十七的伤势已经好了很多。
谢清和也不回话，只是仰头看着祝繁音，握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放开。
展十七：“……”
他忍无可忍，对含情脉脉的二人下了逐客令：“公子，我得歇息了。”
然后也不管谢清和如何反应，便直接躺下，拉高被子蒙住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