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美晶把手机屏幕转向元彬时,视频里权正锡裹着石膏的右手在镜头前晃了晃,左手比出的“耶”字抖得像片落叶。
元彬能看见少年眼尾泛红,却偏要扯出个咧嘴笑,声音里还带着刻意的轻快:“姐你放心,元哥说等我拆了石膏,就带我去明洞挑贝斯。”
权美晶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碰了碰弟弟的脸,转身时眼眶已经泛红。
元彬不动声色地抽了张纸巾递过去,指尖触到她手背时,能感觉到那层薄汗里浸着的凉意。
“我送你回家。”他说,手掌虚虚护在她后腰,带她穿过医院走廊。
暖黄的灯光把两人影子拉得很长,权美晶突然停步,仰头看他:“你要去银河夜总会,对吗?”
元彬一顿。
朴向忠的消息还躺在他手机里,简短的几个字:“权启龙在七星洞,速来银河。”发信时间是十分钟前,附带了夜总会后门的定位。
“美晶。”他握住她冰凉的手,“里面鱼龙混杂,我不想你涉险。”
权美晶却反握住他,指腹蹭过他掌心的薄茧——那是今早替她弟弟削苹果时被果皮刀划的,现在结了层淡粉的痂。
“你昨晚替正锡挡那辆失控的货车时,也没问过我想不想涉险。”她吸了吸鼻子,眼尾泛红却笑得倔强,“我在车里等你,手机24小时开着,你要是半小时不回消息……”
“我让李峰来接你。”元彬打断她,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他就在医院楼下买粥,让他送你回去。”见她要反驳,又补了句:“权叔刚做完手术,你总得回去看看阿姨。”
权美晶咬了咬嘴唇,到底没再坚持。
她知道元彬决定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就像三天前他说要替权正锡讨回被校霸砸坏的贝斯时,也是用这种沉得像山的语气。
十分钟后,李峰的银色SUV碾着夜色驶离医院。
元彬站在路灯下,看着车尾灯消失在街角,这才摸出手机给朴向忠回了条“十分钟到”,转身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银河夜总会。”他说,目光透过车窗望着逐渐向后退去的霓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玉佩——那是水德星君残留的本命法器,此刻正随着他心跳微微发烫。
朴向忠已经等在后门。
这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穿着件洗得发白的夹克,见元彬过来,立刻迎上去压低声音:“里面是七星洞的场子,洞主李克贤手底下养了二十多个看场的。权启龙那老头……唉,上个月替我儿子凑手术费,找李克贤借了高利贷。”他喉结动了动,“利滚利到三千万了,昨天被抓来抵债。”
元彬脚步一顿:“你早知道?”
“我哪敢说!”朴向忠抹了把额头的汗,“李克贤这人阴得很,上个月有个欠账的想跑,被他打断双腿丢进汉江喂鱼了。要不是我儿子手术成功,我……”他突然住了嘴,搓着手指苦笑,“元先生,您是能治我儿子怪病的活神仙,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得带您找到权叔。”
夜总会里的声浪隔着门都能震得人耳膜发疼。
元彬跟着朴向忠穿过堆满酒箱的后巷,转过两个弯,眼前突然炸开一片猩红——旋转灯球下,穿着亮片裙的姑娘端着香槟穿梭,吧台上的冰桶里浮着半融化的冰块,折射出七彩光斑。
“李克贤在VIp8号房。”朴向忠的声音被音乐撕得支离破碎,“他今晚搞了个明星派对,说是要捧什么退团的女艺人。”他扯了扯元彬袖子,“跟我走消防通道,那边人少。”
两人刚拐进消防楼梯,二楼走廊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元彬脚步微顿,抬眼看见斜对面的包房虚掩着门,暖黄的光漏出来,映出两道纠缠的影子。
“张小姐可真够傲气的。”男人的声音带着酒气,“退团半年没商演,欠着经纪公司两百万违约金,现在连房租都快交不起了吧?”
“李总,我……”女声带着哽咽,“我签了《歌手新势力》的综艺,下个月就能……”
“综艺?”男人笑了,“你当观众想看个被公司抛弃的弃子?”皮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逼近,“我这张支票,三百万,够你堵上所有窟窿。”
“我不需要!”
“不需要?”男人的语气陡然冷下来,“那你说,要是被狗仔拍到你和我在包房里的照片……你猜节目组是要你,还是要我这赞助商?”
元彬皱起眉。
朴向忠凑过来低声:“那是张紫英,之前女子组合clover的主唱,上个月被曝耍大牌退团,其实是被经纪人坑了。”他顿了顿,“李克贤这种人,最会挑软柿子捏。”
包房里传来布料撕裂的轻响。
张紫英的哭腔带着颤音:“求你……我弟弟还在医院,我不能……”
“你弟弟?”男人嗤笑,“刚好,我认识首尔最好的私立医院,VIp病房、进口药,要什么有什么。”他的呼吸声近了,“只要你乖,今晚陪好我。”
元彬的指节捏得发白。
他正要推门,朴向忠却一把拉住他,急得直摇头:“元先生,我们的目标是权启龙!要是现在动手,打草惊蛇就麻烦了!”
元彬盯着虚掩的门,能看见门后张紫英的影子在挣扎,能听见她压抑的啜泣。
水德星君残留的记忆突然翻涌——千年前他在天庭司掌水律,最见不得强取豪夺之事。
“三分钟。”他说,声音像浸了冰的刀,“三分钟解决,不耽误事。”
朴向忠还没来得及阻拦,元彬已经推开了门。
包房里的景象让他瞳孔微缩。
张紫英缩在沙发角落,白色连衣裙的肩带滑到臂弯,露出大片青红的指痕。
李克贤半跪在她面前,肥硕的手掌正扯她另一条肩带,金表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
“哪来的野……”李克贤转头,话没说完就顿住了。
他盯着元彬身后的朴向忠,眯起眼:“老朴?你带谁来砸场子?”
张紫英趁机扯过沙发上的毛毯裹住身子,缩成一团发抖。
元彬扫了眼茶几上的支票——三百万,付款人是“七星娱乐”,右下角的签名龙飞凤舞,正是“李克贤”三个字。
“李总好兴致。”元彬走过去,站在李克贤身后。
他的影子笼罩住那男人,“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李克贤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
他踉跄着站起来,啤酒肚撞得茶几上的香槟杯叮当响:“你他妈谁啊?信不信我让保安把你丢出去喂……”
“啪!”
清脆的耳光声盖过了外面的音乐。
李克贤整个人被扇得转了半圈,左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起来,金牙都松了一颗,混着血沫吐在地毯上。
“你……你敢打我?”他捂着脸,眼神阴得能滴出血,“知道我是谁吗?七星洞的……”
“知道。”元彬打断他,弯腰捡起那张支票,“七星洞洞主,专挑落难的人踩。”他指尖轻轻一捏,支票立刻碎成雪花,“张小姐,这钱不用还。”
张紫英愣住,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毛毯上。
她张了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拼命摇头。
“滚。”元彬没看她,视线锁着李克贤,“现在,去把你所有的人都支开,我有话问你。”
李克贤捂着脸后退两步,撞在墙上。
他这才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眼神冷得像冰锥,根本不像是来闹事的小混混。
他摸出手机要按铃叫保安,却见元彬抬手——下一秒,他的手机突然在掌心炸成碎片,锋利的玻璃扎进肉里,疼得他尖叫。
“再动一下。”元彬说,声音轻得像叹息,“我让你右手废了。”
李克贤的冷汗瞬间浸透衬衫。
他颤抖着把手机扔在地上,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你想怎么样?”
“找权启龙。”元彬说,“他在哪?”
“权……权启龙?”李克贤愣了一下,突然笑起来,血沫从嘴角淌到下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那老东西的救兵?行啊,你要找他?先陪老子喝十杯,老子就告诉你他在哪!”
又是一记耳光。
这次李克贤直接被扇倒在沙发上,后脑勺撞在大理石茶几角,疼得他蜷成虾米。
元彬弯腰揪住他衣领,将他提起来抵在墙上:“我没耐心。”
“你……你知道七星洞背后是谁吗?”李克贤喘着粗气,“青禾会的金总长……啊!”
元彬的拇指按在他手腕的“太渊穴”上,灵气顺着指腹钻进去,瞬间引爆钻心剧痛。
李克贤的脸扭曲得像块抹布,豆大的汗珠砸在地上:“我说!我说!他在地下室!负三层最里面的仓库!钥匙……钥匙在我西装内袋!”
元彬松开手。
李克贤瘫坐在地上,抱着手腕直抽气,抬头时却见元彬已经摸出了钥匙——那串铜钥匙还带着他体温,在元彬指尖晃出冷光。
“朴叔。”元彬转头,却见朴向忠正盯着他发愣。
这个刚才还唯唯诺诺的中年男人,此刻脸色惨白,喉结动了动,勉强扯出个笑:“我……我跟您去。”
元彬没说话,转身走向门口。
经过张紫英身边时,他顿了顿,从钱包里抽出张黑卡放在茶几上:“密码是六个八,够你弟弟治病和交违约金。”
张紫英捧着黑卡,突然跪下来给元彬磕了个头。
她的额头撞在地毯上,闷声说:“谢谢……谢谢恩人。”
元彬没回头。
他推开包房门,走廊里的冷气灌进来,裹着远处传来的音乐声。
朴向忠跟在他身后,看着他挺直的背影,突然想起刚才那记耳光——那根本不像是凡人能打出的力道,倒像是……
像是传说里的神仙手段。
两人走到消防楼梯口时,朴向忠听见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
他回头,看见李克贤扶着墙站起来,正用手机发消息。
“元先生!”他急得喊出声。
元彬脚步微顿,侧过脸。
他的眼睛在阴影里泛着冷光,像深潭里的寒星。
朴向忠突然打了个寒颤,那眼神让他想起老家后山的老猎虎,猎物只要被盯上,就再也逃不掉。
“让他发。”元彬说,“我倒要看看,七星洞能翻出什么风浪。”
他推开消防楼梯的门,往下走去。
朴向忠望着他的背影,喉结动了动,终究没敢再说话。
楼梯间的声控灯随着他们的脚步次第亮起,昏黄的光里,元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把悬在头顶的剑。
而在他们身后,李克贤颤抖的手指按下发送键,短信内容只有四个字:“速来救我。”
他望着元彬消失的方向,突然想起道上的传言——说最近汉城出了位“活神仙”,能治绝症,能断因果。
此刻他终于信了,因为他分明看见,那个年轻人转身时,颈间的玉佩闪过一道幽蓝的光,像极了……
像极了传说中神仙的法器。
负三层的空气带着陈腐的霉味,消防通道的声控灯每隔三步才亮一盏,昏黄光晕里飘着细密的灰尘。
元彬的皮鞋跟叩在水泥地上,每一步都像敲在朴向忠紧绷的神经上——这个中年男人此刻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目光死死黏在元彬握着钥匙的手背,那里青筋随着下楼的动作微微凸起,在幽暗中泛着冷白的光。
\"到了。\"元彬停在最后一扇铁门前。
门牌号\"负3-17\"的红漆已经剥落,门缝里渗出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朴向忠凑过去,借着手机屏幕的光看清门锁——正是李克贤给的铜钥匙能开的老式挂锁。
\"权叔...\"朴向忠的声音发颤,抬手时才发现自己的指尖在抖,\"我...我来开。\"
元彬没说话,退后半步。
他能听见门内模糊的呻吟,像被湿布捂住的呜咽。
朴向忠的钥匙刚插进锁孔,金属摩擦声突然被一声闷哼打断——门内传来重物撞击地面的响动,接着是铁链拖过水泥地的哗啦声。
锁开的瞬间,腐臭的气息裹着血腥味扑面而来。
朴向忠刚要摸手机打光,元彬已经抬手,掌心浮起幽蓝的光——那是水德星君本命玉佩的灵气,像一团凝固的月光,将整个仓库照得透亮。
仓库正中央的铁架床上,权启龙被粗铁链锁着脚踝,上身只穿件染血的白背心,胸口、手臂布满青紫色的鞭痕,右耳缺了半块,凝结的血痂把灰白的头发黏成缕。
他的下巴抵在胸口,听见动静后缓缓抬头,浑浊的眼珠突然炸开光——那是认出元彬的光。
\"美...美晶她...\"老人的喉咙像塞了团破布,每说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求...求你...\"
\"权叔!\"朴向忠冲过去要解铁链,却被元彬拦住。
元彬蹲下来,指尖轻轻按在权启龙的腕间——脉息微弱如游丝,体内灵气乱成一团,分明是被人用邪术折磨过。
他屈指弹在铁链上,幽蓝灵气顺着金属纹路游走,只听\"咔嚓\"一声,拇指粗的铁链断成两截。
权启龙的身体刚失去束缚,就向前栽倒。
元彬稳稳接住他,能感觉到老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后背的血痂粘在他衬衫上,扯得生疼。\"美晶很好,正锡也很好。\"他低声说,另一只手按在权启龙后心,水灵气如温溪般涌进老人体内,替他梳理错乱的经脉。
权启龙的眼泪混着血沫淌下来,沾湿元彬的衣领:\"我...我对不起美晶她妈...欠了高利贷...他们说...说不还钱就把美晶...\"
\"没事了。\"元彬的声音轻得像哄孩子,\"那些人,我已经处理了。\"
仓库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朴向忠猛地转头,看见七八个手持钢管的壮汉从消防通道冲过来,为首的正是李克贤——他不知何时换了件黑西装,左脸还肿着,眼里布满血丝。
\"弄死他!\"李克贤吼得脖子上的金链子直晃,\"青禾会的人五分钟就到,老子要他跪下来吃自己的手指头!\"
元彬缓缓站起身,把权启龙交给朴向忠。
他转身时,玉佩突然发出刺目的幽蓝光芒,映得整面墙都是水波状的光晕。
为首的壮汉刚举起钢管,手腕突然像被冰锥刺穿,痛得他尖叫着松手,钢管当啷落地。
\"朴叔,带权叔去后巷等李峰。\"元彬说,声音像结了冰的湖面,\"他的车应该到了。\"
朴向忠抱着权启龙往外跑,路过李克贤身边时,瞥见那男人脸上的狠劲突然裂成惊恐——他死死盯着元彬颈间的玉佩,喉结动了动,终于想起道上那些玄乎传言:有人说看见过\"活神仙\"用灵气治病,有人说见过\"活神仙\"的玉佩能招水灭火...此刻他终于信了,因为元彬每走一步,脚边的水泥地就凝出层薄冰,像条泛着冷光的锁链,正缠上他的脚踝。
\"你...你不能杀我!\"李克贤倒退两步,撞在铁架上,\"青禾会金总长是我表舅!
你杀了我,整个汉城...\"
\"我在天庭当水德星君时,\"元彬打断他,抬手按在他心口,\"青禾会这种蝼蚁帮派,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灵气顺着指尖涌入李克贤体内,在他经脉里炸开细小的冰棱。
李克贤的瞳孔瞬间收缩成针尖,张着嘴却说不出话,只能看着自己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白——他的血魄正被元彬抽离,像被拧干的抹布,最后只剩具干瘦的皮囊瘫在地上。
朴向忠在巷口听见动静,回头时正看见这一幕。
他怀里的权启龙已经昏过去,但朴向忠的冷汗还是浸透了衬衫——他终于明白元彬之前说的\"三分钟解决\"是什么意思:那不是凡人的速度,是神仙的手段。
\"朴叔。\"元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了他一跳。
年轻人手里多了个青铜小瓶,里面装着暗红的液体,\"把这个交给李峰,让他转给水德堂的崔正道。
就说...七星洞的血债,该清算了。\"
朴向忠接过瓶子,触到瓶身时烫得缩手——那液体分明带着温度,像刚从活人血管里抽出来的血。
他抬头看元彬,正撞进对方的眼睛里——那双眼睛此刻泛着幽蓝的光,像深潭里的寒星,让他想起老家神庙里的神像,威严得让人不敢直视。
\"权叔的父母在釜山。\"元彬又说,\"联系他们明天来汉城,我让人安排住处。
被李克贤勒索的三千万,我已经让人从他账户划回来了。\"他顿了顿,\"还有,告诉崔正道,我要见他。\"
朴向忠拼命点头,喉咙发紧,连\"好\"都说得破了音。
这时远处传来汽车鸣笛声,李峰的SUV拐进后巷,车灯照亮了元彬的侧脸——他的表情已经恢复成平时的温和,仿佛刚才抽人血魄的不是他,而是某个游荡在夜色里的魔神。
权美晶在家等得坐立不安。
她把空调开得很暖,却还是抱着毛毯发抖。
茶几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显示有七个未接来电——号码她都不认识,但备注栏里跳着\"水德堂\"、\"崔正道\"、\"青禾会\"这些字眼。
她盯着屏幕,手指悬在通话键上,最终还是没接。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她脚边投下一片银白。
她突然想起元彬颈间的玉佩,想起他替正锡挡车时的背影,想起他说\"没事了\"时的语气——像座山,像片海,让人安心得想掉眼泪。
手机再次震动,这次是条短信,发件人显示\"元彬\":\"权叔找到了,安全。
别等我,睡吧。\"
权美晶盯着短信,突然笑了。
她把手机贴在胸口,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像面小鼓,一下一下,敲着期待,敲着安心,也敲着隐隐的不安——她知道,元彬的世界远不止她看到的这些,但此刻她愿意等,等他带着星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