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在卡车帆布上凝成细小的水珠，被第一缕阳光晒得发亮。医药公司广场上，守夜的队员正把最后一块压缩饼干塞进嘴里，钢盔上的露水顺着帽檐滴下来，在下巴上汇成细流。陈鑫蹲在车头前，用块破布擦着砍刀，刀刃上的反光映出他眼底的平静——昨晚异常安静，连远处的丧尸嘶吼都淡了许多，这种平静却让他心里隐隐发沉。
“陈哥，都收拾好了。”杨振平拍了拍装满药品的车斗，帆布被捆得结结实实，“五金市场离这儿二十公里，走外环公路，最多一个小时就能到。”他手里捏着张从医药公司找到的市区地图，五金市场的位置被红笔圈了出来，旁边标注着“仓储区、发电机零件、五金工具”。
刘洋正帮王天凯检查卡车轮胎，指尖划过胎纹里嵌着的玻璃碴，用力抠了出来。“昨晚没听到什么动静，”他抬头望向远处的街道，晨光把楼群的影子拉得老长，“这地方太静了，有点不对劲。”
“是不对劲。”陈鑫站起身，把砍刀别回腰间，“越是这种死城，越不能掉以轻心。五金市场是最后一站，拿到发电机零件和电线就走，不贪多。”他看向老周，“账本记好了？医药公司的药品数量，回去得跟张干事对账。”
老周连忙点头，手里的账本被汗水浸得发皱，昨晚清点药品时，光是青霉素就记了满满三页，此刻指尖划过“干扰素五十支”的字样，嘴角还忍不住发颤——这些药足够让营地的人撑过这个冬天，比他预想的多了十倍不止。
车队驶离医药公司时，太阳已经升得老高。外环公路上的废弃汽车少了些，卡车能开得更快，引擎的轰鸣在空旷的公路上回荡。路两旁的店铺大多被烧成了黑壳，偶尔能看到几只零星的丧尸在废墟里晃悠，听到卡车声，迟钝地抬起头，却连追的力气都没有。
“照这速度，十点前就能到五金市场。”王天凯踩了脚油门，卡车超过前面的车，后视镜里能看到满载药品的车厢，“发电机零件要是能找到，回去把营地那台老掉牙的修起来，哨塔就能装扩音器了，省得夜里全靠人喊。”
杨振平坐在副驾驶座上，手里的步枪始终架在车窗边，枪口随着视线扫过路边的废墟。“我总觉得……”他话没说完，突然按住王天凯的胳膊，“停！”
卡车猛地刹住，轮胎在路面上擦出刺耳的尖叫。后面的两辆车也跟着停下，队员们纷纷探出头，手按在枪套上，警惕地看向杨振平示意的方向——西北方的天际线，隐约有片黑色的“潮水”正在涌动。
那不是云。
起初只是远处楼群缝隙里的一抹灰黑，像被风吹起的尘土，可随着卡车往前开了几十米，那抹灰黑越来越浓，渐渐连成一片翻滚的浪潮。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浓烈的腥臭味，混杂着腐烂和血腥，顺着风灌进驾驶室，呛得人喉咙发紧。
“那是……什么？”一个新兵扒着车窗，声音发颤，手指着那片黑色浪潮。
陈鑫抓起望远镜，镜头里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那是数不清的丧尸，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像被什么东西驱赶着，朝着五金市场的方向移动。它们的嘶吼声汇成沉闷的轰鸣，隔着几公里都能感觉到地面在微微震动，最前面的丧尸已经撞上了外环公路的护栏，密密麻麻的胳膊翻过栏杆，像黑色的藤蔓在往上爬。
“是尸潮。”陈鑫放下望远镜，声音冷得像冰，“至少三万只，正往五金市场涌。”
队员们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都放轻了。三万只——这个数字像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上。他们在化工厂砍过十几只，在武警营区清过四十只，可眼前这铺天盖地的黑色浪潮，是能把三辆卡车连人带货啃得渣都不剩的恐怖存在。
“怎么会有这么多？”老周的脸瞬间惨白，手里的账本差点掉在地上，“五金市场……不是说只是仓储区吗？”
“仓储区连着物流园，”陈鑫盯着那片越来越近的尸潮，语速极快，“物流园里肯定有大群丧尸聚集，说不定是昨晚的卡车动静引过来的，也可能……是有什么东西在驱赶它们。”他想起昨晚的异常安静，心里豁然明白——不是丧尸少了，是它们被什么东西吸引，聚集到了一起。
杨振平已经拿出地图，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外环公路往前五公里就是物流园入口，尸潮应该是从那儿涌出来的。咱们要是去五金市场，正好撞进它们的尾巴里。”
“不能去了。”陈鑫的声音斩钉截铁，打断了所有人的犹豫，“五金市场在尸潮必经之路上，硬闯就是送死。咱们已经拿到弹药和药品，足够撑一阵子，犯不着为了零件把命搭进去。”
“可……发电机零件……”王天凯还想说什么，看到陈鑫眼底的坚决，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陈鑫的脾气，决定的事不会改，更知道此刻逞能的后果——那片尸潮里，别说找零件，能不能活着退出来都是未知数。
刘洋突然指向尸潮边缘，那里有几只速度极快的影子在跳跃，像迅捷型丧尸，却比之前遇到的更快。“陈哥，你看那些！”
陈鑫举起望远镜，眉头拧得更紧——是变异的迅捷型丧尸，至少十几只，正围着尸潮边缘游走，像是在“驱赶”大群普通丧尸。它们的动作快得像闪电，指甲泛着青黑色，显然比医药公司遇到的更危险。
“走！”陈鑫猛地拍了下车头，“原路返回，绕开物流园，从南边的省道出城！”他看向队员们，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别回头，别恋战，保住车上的东西，就是保住营地的命！”
队员们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回到各自的岗位。王天凯一脚油门踩到底，卡车调转方向，轮胎在路面上留下两道黑色的印记，朝着来时的路狂奔。后面的两辆车紧紧跟上，车距保持在十米以内，形成一个紧凑的梯队。
透过后视镜，那片黑色的尸潮越来越近，嘶吼声像闷雷一样滚过来，连车窗都在微微震动。最前面的几只丧尸已经冲上了外环公路，摇摇晃晃地朝着卡车的方向追来，却被远远甩在后面，很快被尸潮吞没。
“陈哥，省道那边安全吗？”刘洋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来，带着点颤抖，“万一……”
“没有万一。”陈鑫打断他，目光扫过车斗里的药品和弹药，“咱们已经拿到最需要的东西，现在的任务是把它们带回营地。尸潮再凶，也追不上卡车的速度，只要别被围住，就能出去。”
杨振平正在地图上标记路线，手指在“省道”和“高速入口”之间划过：“省道比高速近五公里，但有段路被塌方堵了，得绕个小山坳。不过那边丧尸少，之前路过时没看到几只。”
“就走省道。”陈鑫看着前方的岔路口，“告诉后面的车，保持速度，别掉队。老周，让你的人看好账本，别丢了——这可是咱们回去交差的凭证。”
老周连忙把账本塞进怀里，紧紧按住，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废墟，突然觉得陈鑫这趟“放弃”比“强攻”更让人信服——末世里，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更何况他们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卡车驶过岔路口，朝着南边的省道疾驰而去。后视镜里，那片黑色的尸潮已经漫过了五金市场的招牌，像一张巨大的黑网，将那片曾经的仓储区彻底吞噬。风声里，隐约还能听到变异迅捷型丧尸的尖锐嘶鸣，像在宣告它们的领地。
陈鑫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指尖却在膝盖上轻轻敲击着——回程的路不会轻松，尸潮既然被惊动，说不定会沿着公路扩散，他们必须在被追上之前，冲出h市的范围。
但他不后悔。弹药库的枪，医药公司的药，已经足够让第三队在营地站稳脚跟，足够让刘药师的研究继续下去，足够让林溪的菜田亮起点灯。至于五金市场的零件，下次再来就是。
活着，才有下次的机会。
卡车的引擎轰鸣声越来越响，像一头钢铁巨兽，载着满车的希望和生机，朝着城外的晨光里冲去。身后的尸潮还在嘶吼，但陈鑫知道，他们已经把最危险的东西甩在了身后——至少现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