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没有焦点,涣散地在冰冷的舱壁上游移,带着一种劫后余生、尚未落地的恍惚。直到,那涣散的视线,无意间触碰到了对面投来的、琥珀色的目光。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琅的身体猛地一僵!深紫色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无形的针狠狠刺了一下,里面翻涌的茫然和恐惧瞬间被点燃,爆发出剧烈的、如同受惊小兽般的惊悸!他下意识地想向后缩,身体却被拘束环牢牢固定在床上,只发出一声短促、嘶哑的抽气声。他死死盯着朴敏贞,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随即像被烫到般猛地向下移,最终,死死钉在了她那条被深紫色结晶彻底覆盖、散发着非人冰冷光泽的左臂上。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而急促,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深紫色的瞳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骇和一种…近乎崩溃的恐惧。那条手臂…那结晶…那冰冷的光泽…像一把钥匙,瞬间捅开了他意识深处某个被强行冰封的、布满血腥与毁灭的记忆闸门。他看到了冰晶的蔓延,看到了自己躯壳的崩解,看到了深紫空洞的冰焰…还有…那条贯穿一切、带来剧痛与毁灭的…手臂!
“你…你的手…” 他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破碎不成调,每一个字都带着巨大的惊恐和费力,“…那…那是什么?…它…它在我…我身体里…冷…好冷…” 他语无伦次,试图抬起自己的手去指,却被拘束环限制,只能徒劳地挣动了一下手腕,眼神涣散而痛苦。
朴敏贞依旧沉默。她看着他那双盛满惊涛骇浪的深紫色眼睛,看着他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容,看着他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死死盯着自己那条异化的手臂。她的脸上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死水般的平静,仿佛那惊惧的目光和破碎的指控,投注的是另一个人。左臂结晶深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冰冷的刺痛,如同遥远的回音。她只是微微侧过头,目光重新落回墙壁上那个小小的刮痕,仿佛那里有更值得探究的东西。
林琅的指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巨大的恐惧和身体深处残留的冰冷剧痛瞬间攫住了他。他猛地弓起身子,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着虚弱的身体剧烈颤抖,深紫色的瞳孔因痛苦而紧缩,额头上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咳咳…冷…好冷…它在…在里面…长…” 他断断续续地呻吟着,声音被剧烈的咳嗽撕扯得支离破碎。
就在这时,合金闸门再次无声滑开。一个穿着深红色便服、面容普通的年轻女人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个朴素的、盖着盖子的白瓷汤盅,还有一小碟…泡菜?那泡菜色泽鲜亮,切成均匀的小块,散发着一种极其清爽、纯粹的酸香气味,瞬间冲淡了空气里浓重的消毒水味道。
女人脸上没什么表情,动作却异常麻利。她目不斜视地走到林琅床边,无视他剧烈的咳嗽和痛苦,将那碟泡菜放在他床头的小柜子上。泡菜的酸香更加清晰地弥漫开来,带着一种唤醒味蕾的生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