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鳞卫不能没有继任者,除非父王再生一个孩子。
明诛以为她这样说,蔺无筝就该绝了心思。
她是故意的,其实只要她生下继承人,跟皇姓,入不入赘无所谓。
她只是觉得蔺无筝不合适,想让他知难而退。
入赘对于男子来说是奇耻大辱,更别说蔺无筝只是出身差了些,身份并不低。
她这话等同于羞辱。
明诛正琢磨若是蔺无筝恼羞成怒当众发难,她该用什么姿势把他扔出王府。
却听蔺无筝没有丝毫犹豫。
“我可以入赘!”
明诛:“......”
“蔺督主若是病了,誉王府有府医。”
堂堂上缉事司督主,满朝文武无人敢惹的存在,竟要入赘?
谁信?
这厮今日上门是来讨打的吧?
明诛眼神不善,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把蔺无筝扔出去的架势。
蔺无筝也知他心急了,尴尬的坐回去。
“郡主见谅,蔺某只是觉得,皇鳞卫与上缉事司结亲并不是坏事。”
明诛不语,等着他的解释。
“你可知下缉事司裴不言?”蔺无筝状似无意问道。
“不知。”明诛冷声道:“只在那日进宫赴宴时远远见过一次。”
蔺无筝悄无声息的松了口气,“裴不言此人出身草莽,一年前被太后身边的蔡公公带入宫中,在御前伺候,不久后得皇帝信任,成为下缉事司督主。”
“此人与我不合,处处打压上缉事司,为人更是心狠手辣,不择手段,手上不知沾了多少人命,不是个好人。”
蔺无筝给裴不言上眼药上的毫无愧疚,明诛闻言狐疑。
“这与我有何干系?”
裴不言这人的手段她有所耳闻,最开始注意到他还是因为他的名字。
她曾救过一个孩子。
那孩子命苦,母亲有疯病,时常打骂于他,有一次犯病时于家中放了一把火,烧死了他父亲,连带着烧了隔壁几间房子,当时有不少同村村民因此受伤。
明诛遇见他的时候,他正被愤怒冲头的村民五花大绑,要把他打死。
她还记得,当时那孩子一脸血的坐在地上,眼中却是一片默然,仿佛被打的不是他一般。
明诛救下了他,把他送进西北军做伙头兵,并给他取名不言,取自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只是那孩子长的唇红齿白,眉眼秀丽,时常被人欺凌。
甚至被他们什长猥亵。
明诛知道后亲手砍了那个什长,之后便将他带在身边,为她打理一些琐事。
不言心地善良,老实忠厚,因此在得知裴不言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后,她便没再关注。
明诛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蔺无筝嘴角勾起。
“我们可以合作,我帮你在皇帝那边打掩护,你帮我稳固上缉事司的地位如何?”
明诛鼻尖逸出轻笑,“我自问没那么大的本事,况且上缉事司得皇帝信重,何谈稳固?”
蔺无筝见她没有直接拒绝,眼神倏的亮了。
他解释道:“皇上成立下缉事司,便是为了制衡上缉事司的权利,如今上缉事司表面风光,实则大不如前。”
“若是郡主肯嫁给蔺某,以誉王府的地位,定能起到震慑作用。”
“我也可以在皇上面前为誉王府说好话,降低皇帝对誉王的疑心。”
明诛不为所动。
“皇上的疑心若是这般容易便打破,我皇鳞卫何须处处避让,你想的太简单了。”
她生在誉王府,皇鳞卫便是她的责任,若是一桩婚事便能打消皇帝的疑虑,她便是嫁个十回八回又如何?
可惜皇鳞卫实在太惹眼,就算皇帝没有忌惮,底下的大臣也会让他生出忌惮。
明诛觉得索然无味,端茶准备送客。
蔺无筝有些头疼。
诛诛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难说服。
“但我手中有朝中各位大臣的把柄,还能提前得知朝中重要决策。”蔺无筝决定最后一搏。
“不管朝中对皇鳞卫适合态度,你都能从我这里得知,提前做准备。”
明诛端茶的手顿住。
皇鳞卫遍布东陵,唯一缺失的便是京城与朝堂的动向。
若是蔺无筝当真诚心,倒是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明诛有些心动,但她神情未变,淡定的端起茶盏。
“蔺督主要如何证明你的诚心?”
她这是同意了?
蔺无筝心头大喜,努力按捺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
“我现在便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这事连皇上都不知。”
明诛抬眼看他,连皇帝都不知道的消息,是什么?
明诛做了个请的手势。
“永乐侯赵元庆与你外祖父素来不和,处处打压,甚至在老国公死后还要赶尽杀绝,你可知为何?”
就这?
明诛失望的摇了摇头,“不过争权夺利尔,他想要我外祖父的西北军归顺于他。”
“可西北军没了你外祖父,实力大打折扣,北狄蛮子又动作频频,此时没了你外祖父,边陲危矣。”
永乐侯可不是个没远见的,他若只想要权利,就该知晓只有老国公在,边陲才能安稳。
边陲安稳,他手中的权利才会长久。
明诛倒是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
“那是为何?”她问道。
“因为赵元庆,本就不是我东陵国人!”
明诛手中茶碗落地。
......
永乐侯府。
赵元庆坐在太师椅上,眯着眼听属下说安庆府的灾情。
“誉王对于重修堤坝一事并无异议,对于府尹拟出的修建堤坝的费用也无任何反应。”属下犹豫道:“卑职认为,他此行可能只是为了应付皇帝。”
赵元庆没说话,指尖一下下敲击在太师椅的扶手上。
随着时间流逝,那属下的额头沁出冷汗。
赵元庆睁开了眼,“明岁寒此人不可小觑,他既答应皇帝去赈灾,便不会应付。”
“侯爷的意思是......”
“这几日让你的人盯紧誉王,本侯要亲自去一趟。”
赵元庆目光微沉,以往这种赈灾的事下面的人自有手段,昧下的赈灾银会分他大半,从未出过事。
但这次皇帝派了誉王去,显然不只是赈灾这么简单。
西有旱灾,南有水患,看来皇帝急了。
“南苑国那边可有消息?”
属下这才把手中一直提着的食盒呈上去。
“这是那边送来的,听闻是那位亲自下厨,跑死了八匹马连日送来的。”
打开食盒,就见里面只摆着两盘凉拌野菜,以及几个荞麦饼子。
都是乡下的一些吃食。
赵元庆脸色倏的缓和,让人取来筷子,怀念的拿起饼子咬了一口,嘴角带笑。
“味道还是一样。”
属下看的稀奇,侯爷在外一直都是笑脸示人,却从未如今日这般真诚。
这几日降温,那两盘菜似乎都结了冰碴,属下见永乐侯夹菜,忙不迭阻止。
“侯爷不可,这些菜吃了可是会坏肚子的,您若是喜欢不如让厨上再给您照着做一份,这些便丢掉吧。”属下讨好道。
赵元庆闻言面色霎时沉了下来。
他眼神如刀般射向面前的属下。
冷冷道:“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