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户啊?\"
老瞎子鸡爪似的手指抠着玉牌,浑浊眼珠往上一翻。
沈默太阳穴突突直跳。
鼻子里喷出两股粗气,差点把老瞎子的破斗笠掀飞:\"昂!\"
老瞎子眼皮懒懒地掀了掀,嘴角挂着丝不以为意的冷笑,耳尖却微微抖了抖,竹杖敲得石板 \"当当\" 响:\"关系户来这的多了,谁啊?\"
\"霍总捕!\"
话刚出口,老瞎子的竹杖 \"嗖\" 地勾住他手腕,干瘪的巴掌轻轻拍在他肩上,笑容慢慢在满是褶子的脸上绽开:\"长得这么精神,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来来来,进来说话。\"
排队等候的捕快们见状,顿时炸开了锅。
陈刚圆滚滚的肚子气得不住颤抖。他攥紧拳头,指节因用力泛白:
\"平日里这老东西鼻孔朝天,今儿见着人就摇尾巴,比我家看门的土狗还积极!\"
赵平缩在人群里,单薄的身体仿佛随时会被风吹倒,小声嘟囔:\"霍总捕的人,能不上杆子爬?这个队怕是白排了......\"
\"都给老子闭嘴!\"
老瞎子的竹杖突然如闪电般凌空一指。
惊得屋檐下的麻雀扑棱棱四散而飞,竹尖带起的风刮得门楣上的铜铃叮当 —— 作响。
\"今日藏功阁盘点,都给我明日再来!\"
说罢,他紧紧拽着沈默的衣袖往雕花木门里拖,竹杖磕在门槛上咚咚作响,活像条拽着骨头往窝里钻的老狗。
门 \"吱呀\" 一声缓缓关上,门楣上 \"铁面无私\" 的匾额斜斜挂着,门外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叫骂声。
陈刚怒火中烧,一脚踢飞路边石子,破口大骂:\"都怪你嘴贱,这下大家真都白排了!\"
他甩袖上前,靴底碾过石板的声响惊飞檐角宿鸟,肥厚手掌径直朝赵平推去。
这一推如火星溅进油桶,人群里顿时腾起 \"揍他\" 的叫骂。
赵平瘦小的身体在人群中缩成一团,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里满是惊恐。
还没来得及辩解,就被前排捕快一脚踹在屁股上,一个狗吃屎扑进尘埃里,鬓角沾着的草屑混着眼泪往下掉:\"别打了......\"
藏功阁木门厚重。
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陈年墨香混着柏木气息,扑面而来。
老瞎子枯瘦的手指划过雕着云纹的楠木书架,震落的金粉在斜照的光柱里闪烁。
他缺了几颗牙的嘴一咧:\"您瞅,这《铁臂开山功》刚猛是刚猛,可就是路子太野 ——\"
话未说完便领着沈默走向暗格,竹杖点向机关时带起破空声:
\"镇阁之宝都在这儿了。\"
暗格里七方紫檀木匣整齐排列,最上方的鎏金匣子刚掀开道缝,便有温热的浩然之气漫出。
\"这是《惊鸿九变》,当年镇北王...\" 他话未说完,沈默的视线已被右下角的素色卷轴勾住 ——
泛黄绢布边缘绣着银丝牛头图腾。
\"伏牛撼岳劲\" 五个隶字,像嵌进骨子里的苍劲……
展开内页,朱砂绘的群牛奔踏阵图扑面而来。
尘土气沉甸甸的,压得人胸腔发闷。
老瞎子的声音突然模糊,藏功阁内忽起微风,檐角铜铃 \"叮 ——\" 地拖出长音,连墙上捕快画像的衣摆都在轻轻晃动。
沈默指尖刚触到卷轴边缘,掌心倏地一烫,仿佛有头牛犊在血管里撞了个跟头。
\"就这本。\"
他鬼使神差地抽出手,卷轴边缘的牛头图腾竟在阳光下泛出微光,像活过来似的甩了甩尾巴。
老瞎子的竹杖 \"当啷\" 落地:\"好小子,这《伏牛撼岳诀》十年没人翻动,倒让你闹出动静了。\"
沈默目光扫过其余功法,封皮上或刻着祥云瑞兽,或绘着仙风道骨的武者,透着庄严肃穆,却再难牵动他分毫。
藏功阁厚重的木门在身后合拢,沈默攥着《伏牛撼岳诀》的手心里全是汗,卷轴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作为刚入职的新人,衙门里错综复杂的回廊像迷宫般让他晕头转向。
身后还不时传来其他捕快们的议论声,那些嫉妒又不满的话语如芒在背。
烈日炙烤着石板路,空气里蒸腾着热浪。
沈默心急如焚,满心只想着快点找个安静的地方研习功法。
他跌跌撞撞地拐进一条看似人少的巷道,却被突然窜出的小吏撞得踉跄,怀里的秘籍差点掉在地上。
\"劳驾!青梧小院咋走?\"
他拽住个老衙役。
老衙役上下打量他一眼,随手一指就走,那不耐烦的样儿,像是他欠了钱似的。
沈默七绕八绕,可算瞧见月洞门。
院里静悄悄的,和他预想中许铭与大黄热闹的场景截然不同。
大黄正躲在紫藤花架的阴影里,肚皮贴着冰凉石板,尾巴有气无力地扫着地面。
见他进来,它只微微抬了下眼皮,又趴下打盹。
\"连狗都比我会找凉快地儿。\"
沈默抹了把额头的汗,自嘲地笑了笑,弯腰捡起狗嘴边啃了一半的骨头,上面还沾着半块葱油饼碎屑,\"许铭那家伙,也不知道给我留一口。\"
屋内弥漫着淡淡的霉味,混杂着夏日的闷热,沈默反手插上门闩,解开领口的盘扣,盘膝坐在床榻上,缓缓闭上双眼。
意识沉入识海的瞬间,一幅半透明的水墨卷轴悬浮在混沌深处。
宽三尺、高九寸,晕染的远山淡影作衬,楷体墨书的文字在其上流转,关键数据如灵动的墨迹般起伏闪烁。
他心念一动,黑风山阴灵芝和沈家祠堂香灰化作流光没入卷轴,紧接着三流功法《莽牛劲》《灵风步》《惊雷腿》的秘籍虚影也飘入其中。
刹那间,识海内雷光炸响,三道流光疯狂纠缠,化作一张雷纹与牛形交织的巨网。
半透明卷轴被映得光影变幻,当《雷霄莽牛劲》的虚影成型时,沈默感觉识海都跟着震颤,仿佛有万钧雷霆在其中奔腾。
他猛地睁开眼,呼吸急促,双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成了!真他娘的成了!可算没白偷香灰!\"
他在狭小的屋内来回踱步。
嘴里不断念叨着,\"没白偷香灰......\"
兴奋劲持续许久,他才渐渐平复心情,目光重新聚焦在识海之中,\"让我来看看一流功法合成需要什么道具?\"
说罢,他再次调动心念,将《雷霄莽牛劲》《镇岳狂牛劲》《玄铁混元劲》三本二流功法的虚影引入识海。
顿时,水墨卷轴光芒大盛。
雷纹、牛形图腾与玄铁纹路化作璀璨流光,在空中凝结成一头脚踏雷霆的虚影巨牛。
巨牛昂首嘶鸣,声波在识海中掀起阵阵涟漪,连带着沈默的意识都开始摇晃。
随着光芒愈发耀眼,\"雷牛破穹诀\" 五个烫金大字在虚空中若隐若现,仿佛蕴含着开天辟地的力量,而半透明卷轴在强光下微微扭曲,似在承受功法合成的巨大压力。
然而,就在功法即将合成的关键时刻,水墨卷轴骤然迸发出刺目红光。
【雷泽玄牛角】的提示悬浮在识海中央,映得沈默面色发白。
\"雷泽玄牛角?什么东西?难不成要我满世界逮牛去?\"
沈默在识海里急得打转。
意识如沸水翻涌,把四周混沌搅得剧烈震颤。
半透明卷轴却稳如磐石,只边缘墨迹微微发颤。
他强压下慌乱,将急切的意念探向卷轴:\"还有没有其它法子?总不能让我海底捞针吧!\"
沉寂许久的卷轴终于泛起涟漪,浓墨在虚空缓缓凝聚,像是有人用毛笔在无形宣纸上书写:需寿命三年。
字迹尚未完全成型,沈默便觉识海一阵刺痛,仿佛有把钝刀在剐蹭他的意识。
他的意识剧烈震颤,撞碎了空中悬浮的二流功法虚影,《雷霄莽牛劲》的残片化作流光没入卷轴,此时卷轴上的墨迹都似被血色浸染。
\"拿阳寿换?\"
沈默喉咙发紧,额角青筋暴起。
他猛地睁开眼,午后三点的阳光斜斜切进屋内,在青砖地上投下锋利的光影。
大黄不知何时凑到桌边,湿漉漉的鼻子拱了拱他冰凉的手背,却被他下意识挥开。
他伸手摸向腰间的青牛佩,指腹摩挲着温润的玉佩。
喉间突然溢出一声轻笑,带着几分狠劲:
\"雷泽玄牛?就算它在天边,老子也得把它的角薅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