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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月妖异的光芒与大地上燃烧的残焰交织。

赛文和玛雷每一次碰撞都让大地呻吟,每一次对撞都撕裂长空。

但赛文终究无法抵挡最终号机无穷无尽的狂暴力量。

“轰隆——”

伴随着巨响,赛文庞大的身躯如同一座被抽去基石的山峦,在漫天烟尘与碎石飞溅中缓缓向后倾倒。

深爱着人类的地球保护神,无敌的奥特赛文倒下了。

然而,出乎所有观战者意料的是,那台通体暗紫、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复仇兵器,在击败赛文之后,并未立刻展开进一步的破坏,也没有发出胜利的咆哮。

它只是静静地矗立在狼藉的战场中央,头部微微低垂,猩红的独眼闪烁着不定的光芒。

那姿态,不像一个得胜的征服者,反而更像一个陷入了某种深沉的内部挣扎与迷茫的困兽,让所有观察着这一幕的人们,都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困惑与不安。

与此同时,tdF指挥中心孤注一掷播送的欧米茄档案,迅速在民众的各种接收终端上显现。

冰冷的文字,触目惊心的图片,以及那些被尘封了数万年的、关于地球人与农马尔特人之间血腥而残酷的历史真相,赤裸裸地展现在每一个人的面前。

最初的疑惑、难以置信的震惊,如同潮水般退去后,取而代之的是更为复杂、更为沉重的情绪,对历史的愤怒,对先祖罪行的愧疚,对自身身份认同的迷茫,以及对未来的深深恐惧。

人群中开始出现压抑不住的骚动和窃窃私语,恐慌如同瘟疫般在幸存者之间蔓延。

高悬于血色妖月之下的皇帝,静静地观察着这颗蓝色星球上发生的一切。

“人类,做出了选择吗……”

随着地球内部这被掩盖了万年的真相开始向所有普通民众公开。

之前被皇帝所凝滞的时间流速,在这一刻,悄然恢复了正常的流动。

在遥远的宇宙空间,麦克斯那充满锐气的红色身影猛地一顿,“嗯?这种感觉……时间流,恢复了?”

身形无比庞大般的高莱昂也察觉到了异样:“没错,之前那种凝滞感消失了!地球那边一定发生了什么变故!”

“太好了!我们立刻加速!”

“是时候去支援赛文了!”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加速驰援地球的瞬间,一道声音,在他们的意识中响起:“等等,诸位,请将这些……交给人类自己解决。”

“曼兄长?”艾斯有些不解。

初代奥特曼的身影在他们前方不远处缓缓浮现。

他抬起手,示意大家暂时观望:“地球的命运,终究要由地球人自己来选择,我们过多的干预,并非好事。”

最终号机的驾驶舱内,玛雷,正沉浸在击败赛文所带来的、那股夹杂着痛苦与快意的复仇眩晕之中。

今日终于手刃了庇护侵略者的帮凶,这本应是值得狂欢的时刻。

然而,就在她想要将这份喜悦传递给所有农马尔特同胞的瞬间,一股庞大到无法抗拒的、陌生的、却又带着一种血脉相连般无比真实的画面和信息洪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猛地冲入了意识!

那些画面,如同被尘封了亿万年的古老胶片,在她眼前飞速闪过:蔚蓝的天空下,广袤的绿色平原上,一群与地面人类样貌几乎一般无二的智慧生命,正与他们的同伴——共同生活,狩猎、耕种、祭祀……

紧接着,画面一转,一场突如其来的、足以毁灭整个星球的灾难降临,一部分人选择了建造巨大的飞船,向着未知的星海远行,寻求新的家园;而另一部分,则选择留守地球,在这颗母星上继续繁衍生息。

再然后,便是导致两大分支彻底分裂、甚至反目成仇的关键节点,仅仅是时间和空间造成的隔阂与猜忌。

她看到了农马尔特人的先祖,在一次又一次的冲突与退让中,如何被迫放弃陆地,退入海洋,最终被驱逐到黑暗冰冷的海底,以及那暗无天日的地底深渊。

“不……这不可能!我们……我们和地面人……是同一个祖先?同一个族群?!”玛雷的瞳孔因极度的震惊而收缩,她的双手死死抓住操纵杆。

呼吸变得急促,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几乎要停止跳动。

“我不相信!如果这是真的,那我们农马尔特人世世代代的坚持……我们不惜一切代价的复仇……那些牺牲的同胞,那些被扭曲的生命……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难道我们一直在向自己的兄弟挥刀吗?!”

她的信念,在这一刻,开始寸寸碎裂,发出令人心悸的悲鸣。

就在玛雷的意识即将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洪流彻底淹没之际,一个平静得不带丝毫情感波动的声音,直接在她的脑海深处响起。

“你在迷茫吗,农马尔特人?”

“很遗憾,你所看到的,却也是事实。”皇帝的声音继续在她脑中回荡,如同冰冷的星光,不带一丝温度。

“地球人和农马尔特人,在遥远的过去,的确是同出一源,他们同样是这颗蓝色星球的原住民,只不过,在某个久远的、连你们自己都已遗忘的过去,一支选择了向着无垠的星海远行,去探索未知的宇宙;而另一支,则因为种种原因,选择留守在地球,继续守护这片故土。”

“然后,许多许多年前,一场意外,让双方的文明记录出现了断裂,历史的真相在漫长的岁月中被扭曲、被遗忘、被篡改,于是,在猜忌、恐惧和仇恨的催化下,一切,就演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玛雷的心,如同沉入了冰冷的海底。

她明白,这种层级的存在,根本没有对她这样一个渺小的生物说谎的必要。

而且,脑海中那些不断涌现的记忆,其真实感是如此的强烈,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如同亲身经历。

她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族内那些被严格保存的、据说来自陆地时代的古老科技构造图纸,上面描绘的某些飞行器的结构,与当年那些地面人驾驶着、侵略农马尔特人家园的战争机器,竟然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越是真实……越是无法接受!”玛雷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

她眼前浮现出无数族人,为了适应海底高压和黑暗的环境,身体被迫发生扭曲的变异,失去了原本的面貌,失去了沐浴阳光的权利,世世代代生活在黑暗、压抑和对地面人的无尽仇恨之中。

她想到那些为了保护家园而惨死在地面人炮火下的同胞,想到那些因为海洋污染而夭折的孩子们……

“他们毁了我们的家园,扭曲了我们的身体,夺走了我们的一切现在却告诉我……我们是同类?”

这种突如其来的同源认知,带给她的不是仇恨消解后的释然,反而是更加深刻、更加荒谬的痛苦与迷茫。

如果复仇的对象,竟然是与自己流着同样血液的兄弟,那么这万年来的血海深仇,又该如何清算?这复仇的利刃,又该挥向何方?

洞悉了玛雷内心的激烈挣扎,皇帝的声音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如同引诱蛊惑般的意味:

“为何如此纠结?是因为发现复仇的对象,竟然是与你同出一源的自己人,让你下不了手了吗?还是因为这份突如其来的同源,让你觉得过往所承受的苦难,变得更加讽刺和可笑?”

“不必如此。”皇帝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给予玛雷思考的时间,“做你认为应该做的事,便好。”

“看看地面上的人类吧。”皇帝的语气中,似乎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轻蔑。

“他们会因为所谓的种族不同而互相歧视,会因为虚无缥缈的信仰差异而发动战争,会因为肤色的些微区别而彼此仇恨,甚至仅仅是因为对某种事物的喜好不同、对某个观点的认知差异,就能争吵不休,拔刀相向,兵戎相见,不死不休,你,又何必为这区区同源的血脉,而束缚住自己的手脚,困扰自己的内心呢?”

这番话,既像是一种点拨,又像是一种不动声色的煽动,将人类内部的种种矛盾与劣根性赤裸裸地展现在玛雷面前。

听到皇帝的话,最终号机那巨大的头部,微微抬起了一些。

那只猩红的独眼,缓缓扫过地面上那些因为欧米茄档案的公开而陷入巨大混乱、恐惧、悲伤和不知所措的人群。

她看到了那些因为崩塌而痛哭流涕的人,看到了那些因为愤怒而互相攻击的人,也看到了那些在绝望中茫然四顾,不知未来何去何从的人。

下一刻,最终号机的发出一阵怒吼,沉寂的能量再次开始在机体内奔涌。

那庞大的身躯,开始缓缓移动。

战场边缘,赛文凭借着仅存的意志,艰难地抬起了一只伤痕累累的手臂,试图阻止最终号机的行动。

然而,皇帝那冰冷而威严的声音,直接在他的意识中响起:“这是你所深爱的人类内部的事务,赛文,你,无权干涉。”

赛文的手臂猛地顿住,动作在半空中凝固。

在赛文和高空中的皇帝的共同注视下,最终号机并未像人们担心的那样,对周围那些手无寸铁的普通民众动手。

玛雷在驾驶舱内,目光复杂地扫过那些在灾难面前紧紧相拥的家庭,扫过那些在父母怀中瑟瑟发抖、却依旧睁着纯真的大眼睛望向天空的孩子。

最终号机沉重的步伐在废墟中践踏,它调转了方向,迈着坚定而沉重的步伐,走向了另一个方向,并非是人群最为聚集的城市中心,也不是戒备森严的tdF总部,它的目标,似乎是别的什么。

“哦?做出了……这个选择吗?”高空之上,皇帝的语气中,带着一丝难以察拳的玩味,或者说,是一种不易察觉的欣慰。

赛文敏锐地捕捉到了皇帝语气中这丝微弱的情绪波动,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那尊俯瞰众生的身影,用尽力气在意识中问道:“您……似乎为此感到……喜悦?”

“我确实在为此感到欣喜。”皇帝坦然地回应了赛文的疑惑,语气中不带丝毫掩饰。

“但我完全尊重她的选择,如果她选择将这里彻底毁灭,将所有地面人类化为灰烬,以宣泄她族人万年来的仇恨,我也不会阻止,那同样是她的权利。”

赛文沉默了。

他无法理解皇帝的真实意图。

“那她现在是要去……”赛文艰难地问道。

皇帝的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那弧度中蕴含着深不可测的智慧与……某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期待。

“当她做出这个选择的瞬间,我为她在最终号机内部预设的‘另一条路’,便已经为她开启了。”

赛文心中一凛:“那是……”

“她真正应该复仇的对象——那些导致农马尔特人悲剧的、那些早已化为尘土的当权者的意志残响;以及那些直到今天,依然在肆无忌惮地污染海洋、不断压缩他们最后生存空间的、那些现代文明的罪人们。

“仇恨,也需要找到正确的方向,不是吗?”

话音落下的瞬间,高悬天际的皇帝,随意地做了一个微不可察的动作。

刹那间,那轮笼罩地球的、妖异的血色巨月,其光芒开始迅速黯淡、消散。

而太阳,在这一刻,被重新点燃!

金色的光芒,穿透厚重的云层,刺破长久的黑暗,重新洒向这片饱经沧桑的大地。

夕阳的余晖,为刚刚经历了一场浩劫的东京废墟,镀上了一层温暖而悲壮的金色。

也同样照射在最终号机那暗紫色的、充满了复仇意志的巨大身影之上。

她正朝着某个特定的目标区域前进,每一步都踏在坚实的复仇道路上,也踏在一条充满了未知和荆棘的、或许是通往自我救赎的艰难之路上。

复仇的序曲,在重燃的日轮之下,正式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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