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绕过去。\"林逐压低声音,指尖已经扣住林观潮的手腕,带着她就要往旁边的岔路走。
虽然对方可能只是一个普通游客,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尤其是在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山里。
林观潮却站在原地没动,她抬头看向林逐,眼里满是不认同,睫毛被风吹得轻轻颤动:“哥哥,你都说了山里危险,失温会要人命的!”
林逐眉峰微蹙,刚要开口说 “我们没必要管陌生人”,或者直接让那个人“下山去”,就被林观潮拽了拽袖子:“你看他那样子,肯定冻坏了。”
林观潮提高了声音问:“你是不是冷?我们有备用的衣服。”
那人像是被这声询问惊到,猛地抬起头。
月光刚好越过亭檐落在他脸上,混血轮廓在月光下格外清晰——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窝,只是此刻脸色苍白得像纸,睫毛上甚至凝了点白霜。
“我……”他刚要开口说话,就被被灌进喉咙的冷风呛得咳嗽起来,每一声都像是从干涩的胸腔里挤出来的,“咳……抱歉……”
林观潮没等林逐说话,已经回头朝他伸手:“哥哥,把那件红色的保暖衣给我。”
两件保暖衣是她收拾进来的,她记得那件红色的是加绒加厚的专业登山保暖衣。
林逐顿了顿,终究还是拉开背包拉链,把那件红色保暖衣取了出来。红色的抓绒衣在月光下格外鲜亮,像团小小的火焰。
“谢谢……”那人接过衣服,手指抖得几乎抓不住,好不容易才抖开袖子套在连帽衫外面。他看着林观潮,眼里有感激,也有几分狼狈,“我刚回国,不知道四月底山里晚上还会这么冷,以为穿件外套就够了。”
“你一个人来的?”林观潮又把保温杯递过去,姜茶的热气漫在两人之间,“这里没管理人员,手机信号也时断时续,你这样很危险。”
“想来看日出。”那人捧着保温杯,指尖终于有了点暖意,他苦笑了下,“朋友说山顶的老庙很灵,不管什么愿望都能实现。”
林逐站在亭外没进来,手电光束扫过通往山顶的黑暗山路,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你现在最好现在下山。”
他对陌生人向来没什么多余的善意,若不是林观潮在,他大概只会留句“自己注意安全”就继续往上爬了。他的时间很宝贵,尤其是和观潮在一起的时间。
那人试着站起来,刚直起膝盖就踉跄了一下,手忙脚乱地扶住亭柱才站稳。
林观潮下意识就想上前,手腕却被林逐轻轻攥住了。
他没说话,只是自己上前一步,扶着那人的胳膊,力道控制得刚好,既稳稳托住了对方的重心,又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林观潮抬眼看向林逐,眼神里的请求明明白白。她知道哥哥谨慎,但此刻看着对方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实在无法置之不理。
林逐迎上她的目光,心里那点不情愿瞬间被击溃。
他太了解她的性格了,心软得像棉花,把这样一个明显走不动路的人丢在半山腰,她绝对是不会放心的。
他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我们和他一起下山吧。”
“不用麻烦……”那人有些迟疑,目光在林观潮脸上短暂停留,又飞快地移开,落在远处的山影上。
林观潮摇摇头,语气认真:“你现在这样,根本走不了山路,我们不放心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下山的路比上山难走。青石板在手电光下泛着湿滑的光,稍不留意就会打滑,每一步都需要格外小心。
林逐扶着那人走在中间,林观潮举着手电跟在旁边,光束牢牢锁在他们脚下的路面上。
“真的不用叫救护车吗?” 快到山脚时,林观潮看着那人依旧苍白的脸色,又忍不住问了一遍,“你脸色还是不太好。”
“不用,缓一缓就好了。” 那人摇摇头,声音比刚才清亮了些,呼吸也平稳了许多,“我叫聂重南,刚从英国回来。”
他看了眼林观潮手里的登山杖,自嘲地笑了笑:“在国外常去湖区徒步,还以为自己挺有经验的,没想到北方的山快5月份了还这么野,昼夜温差能差这么多。”
林逐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聂重南?他脑子里快速过了遍聂家的关系网,京市聂家的几个核心成员他都打过交道,却从没听过有这么个混血旁支。
但他没多问,只是淡淡点头:“林逐。这是我妹妹,林观潮。”
到了庄园门口,管家已经领着医生等在廊下,手里还拿着个医药箱。
聂重南被带去客房休息前,特意走到林观潮面前,手里拿着那件还带着体温的保暖衣:“这个……等我洗干净了,再给你送过去?”
“不用了,送给你吧。” 林观潮笑了笑,“下次爬山记得多穿点。”
看着聂重南的背影消失在回廊,林逐才低声说:“以后别随便给陌生人东西。”他的语气比平时生硬。
“嗯?”林观潮一时间有点没反应过来。
“万一遇到坏人怎么办?”林逐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人心隔肚皮。”
“他看起来不像坏人呀。”话一出口,林观潮就意识到不妥,赶紧补充,“好吧,我知道不能凭外表判断人。但是今天有哥哥在呀,要是没有哥哥,我根本不会来爬山,更不会遇到他。”
这句话让林逐被堵得没脾气。他只能牵起她的手往房间走,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稍稍安心。
回到房间,他叫服务生送来热粥和几样清淡的小菜,看着她小口小口喝完,又催着她回房间去休息。
山风掠过檐下的铜铃,叮当作响,林观潮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眼里泛起水光。
林逐走过去关掉一半壁灯,室内顿时暗了下来。他轻轻将毯子盖在她腿上:“睡会儿,午饭好了我叫你。”
“嗯。”她点点头,往靠垫里缩了缩,合上了眼睛。没一会儿,呼吸就渐渐变得平稳,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梦到了什么开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