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章台宫。
玄鸟屏风高悬,殿内炉火熊熊,驱散了深冬的寒意。今日的大朝会,气氛却与往日肃杀不同,洋溢着一种大胜之后的昂扬与激赏。覆灭楚国主力、生擒项燕、攻克陈城、直逼寿春的赫赫战功,如同最炽热的炭火,点燃了每一个朝臣眼中的光芒。
嬴政高踞帝座,玄色冕服衬得他面如冠玉,眉宇间那股横扫六合的帝王威仪更盛。他手中拿着一份长长的奏捷和请功文书,声音沉稳而清晰地宣读着:
“……上将军王翦,运筹帷幄,坚壁疲敌,克陈城,擒项燕,居功至伟,封武成侯,食邑武成(今河南滑县东),赐金千斤,帛千匹!”
“将军蒙恬,奇袭巨阳,断敌归路,又于云梦泽擒杀妖道侯生,肃清余毒,勇略兼备,封内史侯(内史为京畿重地,此爵显贵),食邑频阳(今陕西富平),增秩中二千石,赐金八百斤,帛八百匹!”
“都尉苏角,骁勇善战,于陈城、云梦泽皆立战功,擢升为左更,实授南阳郡尉!”
“骑郎将韩信……”
当念到这个名字时,嬴政的声音微微一顿,目光扫过殿中武将队列末端那个略显单薄却站得笔直的年轻身影。
“……年方十六,于巨阳断肠谷之战,单骑突阵,斩将夺旗,溃敌中军!更于云梦泽,临危不乱,射伤妖道侯生,救危难于顷刻!勇冠三军,智谋初显!擢升为左庶长,实授裨将军,仍隶蒙恬麾下效力!赐爵宅田产,金五百斤,帛五百匹!”
“哗!”殿中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叹和低语。十六岁的裨将军!大秦立国以来,闻所未闻!这恩宠,简直如同坐了火流星!无数道或羡慕、或嫉妒、或审视的目光聚焦在韩信身上。
韩信深吸一口气,出列,单膝跪地,甲叶铿锵。他的声音清朗而稳定,没有丝毫骄狂:“末将韩信,谢王上隆恩!必当肝脑涂地,以报王上、太后知遇之恩!”
“嗯。”嬴政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此子心性沉稳,可堪造就。他继续宣读:
“治粟都尉张苍,统筹粮秣,转运得法,更于颖水智擒匪首,保全军资,功在社稷!擢升治粟内史,总领天下钱粮!赐金五百斤,帛五百匹!”
“墨家巨子相里勤,持巨子令,聚百工,镇绝毒于云梦,活将士以万千,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赐‘国士’金印,享少上造爵禄!墨家参与‘镇毒渊’工程及研制解毒良方之有功弟子,皆由少府厚赏,名录另呈!”
“频阳天工院禽滑厘及诸弟子,研制‘驱瘴惊雷’、‘避秽罩’、‘活性炭’有功,赐……”
一连串厚重的封赏,如同甘霖,洒落在浴血奋战的将士和呕心沥血的墨者身上。殿中气氛热烈到了顶点。王翦、蒙恬等老将功成名就,欣慰之情溢于言表。张苍摸着新得的官印,胖脸上笑开了花。相里勤虽未亲至(仍在云梦泽善后),但“国士”之名和墨家受到的尊崇,足以慰藉。
封赏毕,嬴政话锋一转,声音中带上了不容置疑的冷冽:
“然!逆贼未靖,余毒未清!楚王负刍,困守寿春,犹作困兽之斗!妖道余孽‘羡门子高’、‘安期生’,携剧毒之术,流窜齐燕之地,蛊惑人心,图谋不轨!六国遗族,阴魂不散!”
他目光如电,扫视群臣:
“传寡人旨意!大将军蒙恬!”
“末将在!”蒙恬踏前一步,声如洪钟。
“即日起,统帅灭楚大军,兵发寿春!寡人要这荆楚之地,再无熊氏旗号!”
“末将遵旨!必擒楚王,献于阙下!”
“廷尉李斯!黑冰台都尉!”
“臣在!”
“全力追剿‘羡门子高’、‘安期生’及其党羽!凡有牵连之六国余孽,一体擒拿!务求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臣等领旨!”
“治粟内史张苍!”
“臣在!”张苍连忙出列。
“统筹粮秣,保障南征、北防(防备匈奴)、及云梦泽善后之需!若有差池,唯你是问!”
“臣……臣定当竭尽全力!绝无差池!”张苍胖脸一肃,感觉刚捂热的官印有点烫手。
“频阳天工院!”
“臣等听旨!”禽滑厘代表天工院出列。
“继续研制活性炭量产之法,优化‘避秽’、‘驱瘴’、‘净水’诸器!墨学精舍,广纳贤才,深研格物之理!寡人要这科技之力,尽为我大秦所用!”
“臣等领旨!必不负王上所托!”
一道道命令,如同出征的战鼓,敲响了彻底扫平六国、肃清寰宇的最终乐章。朝堂之上,战意昂扬。
退朝后,韩信随着人流走出章台宫高大的宫门。冬日的阳光照在他崭新的裨将军甲胄上,反射着耀眼的光芒。他摸了摸腰间那柄王上亲赐的、剑鞘上铭刻着“忠勇”二字的环首刀,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荣耀和责任。
“韩将军!恭喜高升!”几个相熟的年轻郎卫围了上来,语气中带着真诚的祝贺和羡慕。
韩信微微一笑,抱拳回礼。他的目光越过巍峨的宫墙,投向南方。寿春……楚国的最后堡垒。那里,将是他这把初露锋芒的利剑,真正试炼的战场。
“裨将军……”他低声念着这个崭新的职位,眼中燃烧起与年龄不符的、锐利而冷静的战意。王上的信任,太后的赏识,需要用敌人的头颅和更辉煌的胜利来回报。他的剑,渴望饮血,渴望在更广阔的战场上,书写属于“兵仙”的传奇。寿春,仅仅是一个开始。